段昭庭長久地盯住蘇時年,他的情緒混亂而高亢,他有些分不清蘇時年到底對他是什麼感情。
甚至說,這種混亂糾纏了他好幾個月了。
“我沒生氣。”
蘇時年拉起自己的連衫帽,将臉埋進了細膩的針織布料裡,他歪過臉,手心墊在臉頰上,鼻尖發紅,眼眶周圍也泛起紅色。
“沒生氣就好,我小時候就經常發燒的,睡一覺就好了。”
蘇時年語調依舊柔軟,他在段昭庭的注視下閉上了眼,卷翹的睫毛撲在眼睑上,微微顫抖。
“對了,你之前說,有關于參加生日宴的注意事項要和我說,要不你現在說吧。”
段昭庭說不清自己的愠意來自哪裡,他看着蘇時年小巧的下巴靠在柔軟的布料上,嫣紅的唇瓣還在一動一動地搭着。
他離自己咫尺之遙,卻固守着那一方,沒再靠近一步。
有時候蘇時年太依賴自己,有時候蘇時年卻完全和他的想法背道而馳。
“你發燒了,現在說你明天就忘了。”
段昭庭壓着亂糟糟的情緒,盡量使自己的語調柔和。
“哦,好吧。”
蘇時年翻了個身,臉又朝向自己的窗外,這下,段昭庭隻能看到一個圓圓的腦袋對着自己。
他有些郁悶,莫名又接了話頭:
“剛剛你問我今年臘八節是什麼時候,有什麼意思嗎?”
蘇時年再次翻過身,這次,段昭庭看到的是長長碎發下壓着的一張小臉。
隻是那人擰着細細的眉,似乎有些難受。
“嗯……就是臘八節是1月7号,我聖誕假期的最後一天,1月8号我就開學了。”
“對了,有機會我給你嘗嘗我煮的臘八粥,很好喝的。”
段昭庭覺得有些奇怪,好像被調在半空中般懸而不下。
過了好半天,蘇時年都把注意力移到車窗外的風景時了,他才問:
“臘八節,和誰一起過?”
蘇時年皺了皺眉。
“不知道。”
他細細的聲音半啞,語調軟得像是在撒嬌。
“那為什麼說要給我煮臘八粥?”
段昭庭打開電腦,回複起各種文件來。
他一邊在工作的姿态讓蘇時年覺得段昭庭隻是用閑聊關照下自己的狀态。
“就是,第一次問你的時候你說想喝,所以想煮給你喝。”
段昭庭指間在鍵盤上遊走:
“嗯,我知道了,你睡吧,到家我叫你。”
蘇時年“哦”了一聲,閉上了眼。
吳叔開車向來很穩,下車時段昭庭眼神掃了他一眼,他就輕手輕腳地将購物袋放進了客廳,随後退了出去。
“蘇時年。”
段昭庭伏着身子進了車内,喚了一聲,沒得到回應。
他就這麼把人抱出了車,蘇時年比他想象中還要輕,此刻他的臉色因為發燒而爬上豔紅,睫毛一動不動地搭着,甚至在走進客廳的幾步路裡往他身上蹭了蹭。
段昭庭感受着那一抹細腰在自己懷着動着,他甚至能摸到蘇時年漂亮的脊骨。
“醒了嗎?”
還是沒得到回應。
諾大的客廳裡就剩下他們兩個人,段昭庭覺得心燥。
隔着幾層布料,他也能感受出蘇時年的後背出了一層細汗,連帶着他的脖頸處都冒着熱意。
段昭庭給他脫掉了厚重的外套,很快蘇時年像是解脫束縛般舒服地往沙發裡面靠了靠。
中途蘇時年醒來時,轉了個身,就看到了段昭庭清晰緊緻的下颚線,隻是他還迷糊,昏暗裡,不知道叫了誰的名字。
段昭庭想聽第二遍時,已經沒了機會。
心煩意亂,段昭庭去冰箱裡找了瓶冷水。
回來時,就看到蘇時年身上僅剩的一件毛衣,被帶得卷了起邊,露出瑩白的一截腰線,靠着黑色真皮沙發,顔色對比驚人。
“蘇時年。”
段昭庭擦着那截柔軟細膩的肌膚給他拉下了布料:
“知道我是誰嗎?”
這個時候他才覺察到自己的惡劣。
他近乎是強制性地叫醒了蘇時年,用手指壓過他的唇瓣,直到那雙小鹿般清潤眼睛為他睜開時,他的臉色瞬間恢複冷淡。
“段昭庭。”
蘇時年醒了,睜眼看清眼前的人。
“嗯,不要睡了,起來吃點東西再吃退燒藥。”
熟悉又低沉的嗓音響在耳畔,帶來安全感,蘇時年沖段昭庭笑了笑:
“好,謝謝你。”
蘇時年坐了起來,發現自己的外套已經被放在一邊時,才意識到是段昭庭給他脫了外套,于是原本就紅的臉色更紅。
喝完段昭庭請來的阿姨煮的湯,蘇時年覺得自己元氣恢複了大半。
“太可惜了,原本說要做包子的,結果我竟然發燒了。”
蘇時年雙手交疊放在桌面上,下巴靠着手面,有些可惜地歎道。
對面的段昭庭風度翩翩地用着晚餐,眼神深邃,似乎和他不是一個世界的人。
“嗯,下次做吧。”
段昭庭平靜地回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