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掏出手機,點開日曆,今年的臘八節是1月7号,剛好是杜大聖誕假期的最後一天,也是春季新學期開學的前一天。
怎麼就會這麼巧呢?
莫名的還有些遺憾,那個時候多半是不能和段昭庭過臘八了。
段昭庭走過來時,看到的就是蘇時年抿着唇蹙眉的樣子,他乖巧地站在玻璃貨架邊,眼睛有些紅,細看之下,臉色也比平時紅潤些。
“在看什麼?”
段昭庭掃了眼貨物架裡各種幹果,視線很快又聚集到蘇時年的臉上,他眼下青紫色的血管在瓷白的皮膚紋理上滲出,睫毛垂落時更加明顯。
蘇時年笑了笑,之前的情緒很快被一種期待的語調壓下:
“有紅棗、蓮子、桂圓、黑豆,你忘了嗎?”
他邊說邊指着那幾樣東西,段昭庭随着他指的方向看過去,最後眼神卻落在了蘇時年纖細白皙的手指上。
“嗯,忘了。”
他對這些一竅不通。
蘇時年像是有些驚訝地輕輕碰了碰他的手臂,沙啞的嗓音越發明顯:
“八寶粥呀,第一次的時候,你選的,說想喝的。”
被手指碰了碰手臂,段昭庭怔忪着盯住蘇時年黑亮的眼睛,微微低下頭,就能感受到蘇時年的氣味和體溫,暖和的甜膩的,帶着淡淡的香味。
“你還記得?”
灼熱的鼻息讓蘇時年的耳垂再次紅了,這麼近的距離,段昭庭的臉好像快貼上他了,蘇時年有些暈乎乎的點點頭。
“記得,都記得。”
段昭庭感受到蘇時年呼吸的紊亂,不動聲色地拉開些距離:
“嗯,還有别的嗎?”
蘇時年大口呼吸了一下,他覺得段昭庭剛剛貼他貼得有些近,這讓他很容易露餡。
“還記得你喜歡穿黑色的西裝……”
話一出口,蘇時年像是被熾熱的光打了一下般顫了顫,他有些膽怯又有些遲鈍地望向段昭庭。
怎麼自己的腦袋總是會控制不住自己的嘴巴呢?
“我,我不是那個意思。”
段昭庭淡然地拿過蘇時年手裡的袋子,一隻手去抓了把紅棗。
蘇時年見他不說話,于是将段昭庭手心裡的紅棗都拿出來放進袋子裡,嘴上巴巴地說:
“我是想說,你穿西裝的次數很多。”
段昭庭輕輕扯過他手裡的袋子,淡淡嗯了一聲,他嘴角拉得平直,絲毫看不出情緒,隻是代替蘇時年幹起了買雜糧的活來。
蘇時年拉住推車,腦袋擱在了推車的尾巴上,有些迷離地盯住段昭庭的側臉:
“段昭庭,好久不看你穿西裝了。”
用鏟勺挖桂圓的人猛得回了頭,蘇時年瞬間睜圓了眼,擱在推手上的腦袋也動了動,他嘴唇翕動,最後說了句:
“段昭庭,我們再買一點黑豆吧。”
說完,他就躲避似的閉上了眼,不再去看段昭庭,也不管段昭庭會是什麼表情。
蘇時年覺得自己多半是被冷風吹傷了腦袋,所以現在要躲在溫暖的超市裡口出驚人。
段昭庭真的又加了些黑豆,弄好幾個袋子後,蘇時年擱在推車上的腦袋也擡了起來。
“剛剛好,這下可以煮八寶粥了。”
“段昭庭,你知道今年的臘八節是哪一天嗎?”
蘇時年話音剛落,額頭就被一隻手給蓋住了,他老老實實地沒動,一直到那隻手移開。
“你發燒了。”
段昭庭的聲音柔和得有些醉人,蘇時年哦了一聲。
推車被接走,蘇時年還沒反應過來時,一隻手就被段昭庭牽住了。
超市裡的空調溫度打得有些高,段昭庭的手心燙得驚人,蘇時年甚至縮了一下,随後五指被蜷住。
“回去休息吧。”
蘇時年點點頭:“好。”
結完賬,段昭庭接過購物袋,一隻手拎着袋子,一隻手牽着蘇時年,兩個人就這麼走出超市,走到街邊時,把吳叔看得愣了愣。
“進去。”
段昭庭松開蘇時年的手,輕聲對他說了一句。
蘇時年乖乖進了車裡,吳叔接過購物袋放進了後備箱,随後利落上車,升起了隔闆。
“你知道自己發燒嗎?”
段昭庭語氣有些嚴厲,蘇時年往自己那邊的車窗縮了縮。
他小心翼翼地看了眼段昭庭冷峻的側臉,鼻音加重:
“嗯,一點點。”
“下午上完課外面有點冷,我出了汗,但我覺得自己身體沒問題。”
“段昭庭,我不是想傳染給你的。”
“你在生氣嗎?”
“發燒的感知度與很多因素有關的……”
段昭庭看過來的眼神有些狠,蘇時年閉上了嘴巴。
“蘇時年,你以為我生氣就是因為怕你傳染給我?”
這種語氣還不是生氣嗎?
蘇時年咬住了唇瓣,潋滟的眼波裡多了些無辜。
“不是,我不是這樣以為的。”
段昭庭整個人往中間靠了靠,蘇時年一扭頭就看到他的落在黑色真皮座椅上的寬大手掌。
他指尖動了動,最後戳了戳段昭庭齊整的指甲。
“但是你有點兇。”
“你生氣了對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