段昭庭再也沒看他一眼,也沒有回應那句早來的聖誕祝福。
空闊的關門聲回蕩在客廳裡,段昭庭掃了眼冷透了的晚餐,再擡起眼眸時,眼裡隻剩疲憊與落寞。
舍友回加拿大了,落地沒多久,就給蘇時年發來了不少照片。
“Liv,你和你那個男友,回國了嗎?”
蘇時年看着這條消息,眼淚瞬間奪眶而出,一路上積攢的不舍和酸楚全部都像止不住的浪潮一樣湧進他的心髒。
根本不可能不難受的,就算早就知道要分手,早就告訴了自己一萬次要怎麼樣,還是會悲傷,甚至身體的本能反應超出了他以為的最壞結果。
“蘇先生,到了。”
蘇時年向車窗外一看,已經到學校了。
他趕緊擦幹眼淚,擠出一個笑:
“哦,行,謝謝你啊吳叔。”
等到司機送完人回來,段昭庭還在餐桌邊枯坐着。
“送完他了?”
吳叔點點頭,他跟過來好些年,很懂這邊的社會風氣,也知道蘇時年和段昭庭是在戀愛。
“蘇先生下車時一直在抹眼淚,似乎很傷心。”
吳叔似乎于心不忍,段昭庭口氣冷硬:
“要是真的傷心,他就不會走了。”
那兩個禮物盒,他也沒打開,就這麼一直被放在桌上,沒人敢動。
等到第二天起來的時候,段昭庭難免又看到那兩個禮物盒,他幾乎一夜沒睡,再看到這些,昨晚的回憶又浮現在腦海。
兩個禮物盒上都綁了漂亮的紅色緞帶蝴蝶結,他輕輕一抽,便打開了。
段昭庭先看到的,是白玉刻出來的印章,朱砂印泥就附在旁邊,他撿起印章一看底部,沾了些朱砂泥,輕輕在手心一按,四個略有些歪扭的字清晰可辨:
段昭庭安。
倒是……用了點心思的。
他心髒像是被攥緊了一樣發麻,連着又去打開那個更大一些的盒子,入目是張木刻畫,刻的當然是他。
是他坐在沙發上處理文件的樣子,具體是哪一次那人留在這裡過夜時的場景,段昭庭也不能對上。
雖然隻刻了側臉,但刻得很好,檀木紋理清晰可辨,畫框細節處處理得很精細。
最難得的是,是新手,卻刻得很有神韻。
任是誰看了,都會說,送禮物的人是用了很多很多心思的。
段昭庭心裡的怒與火被澆得幹幹淨淨。
高進接到電話時很懵:“段總,您有什麼事?”
段昭庭嗓音暗啞,情緒很重:“還來得及去查航班嗎?”
高進剛想問誰的航班,話都到了嗓子眼,又被他咽下去了。
老闆和蘇先生吵架了,不是說好,一起回國的?
“段總,歐盟對私人航班信息管控相當嚴格,有多長時間可以呢?”
“他明天就走。”
就算知道護照和手機号碼,也不能辦到。
高進小心翼翼地說:“應該是查不到的,要不……您直接問問蘇先生,他沒必要對您隐瞞這些。”
他是沒有隐瞞,走之前還特意告訴他,自己買了周一的票,就是對準了之前說好帶他回國的事情。
“算了,不用查了。”
是蘇時年說要分手的,他這樣像什麼樣子。
屏幕那頭的老闆似乎陷入長久的沉默,高進不知道該不該挂電話,靈機一動:
“蘇先生回國,肯定要去看大學導師的,段總你忘了,蘇先生讀大學時據說和導師某個導師關系很好,您和他母校有合作,見一面很容易。”
段昭庭有他自己的驕傲,是蘇時年不要他,他不想這樣蓄意貼上去:“我和他分手了。”
這次換高進沉默了。
他的好日子呢,都去哪裡了?
怎麼就分手了,他以為最多隻是吵架呢。
“是因為您突然去了瑞士?”
高進想不通分手的理由,而且他很輕易地判斷出,蘇先生提的分手。
“您過生日的大清早突然走人,還一走六天,蘇先生可能是不滿這個,不好意思說出來。”
段昭庭清晰地知道,不是這個原因,如果是那樣的話,蘇時年不會是昨晚的表現,他明明就是早就想好了怎麼提分手。
“他給了我生日禮物。”
“禮物的原材料有些貴,他多半坐了廉航,你去聯系他,要是他願意理你,你就給他重新買張頭等艙的機票。”
高進心裡七上八下,他也搞不懂聽起來互相挺喜歡的,怎麼就一定要分手了。
“好,我知道了,段總。”
蘇時年不是故意不接高進的電話,他昨晚輾轉難眠,淩晨才睡,幹脆關了手機,一直靜音,迷迷糊糊睡到中午起來,又收拾起房間和行李。
他收拾完行李,才有時間看手機,一看高助理給他發了好多消息,基本在說他有航空公司金卡,可以免費升艙。
蘇時年一看,就知道這是段昭庭的意思。
段昭庭嘴巴很硬,但是是個很好的人,雖然他誤會自己和步川文了,但還是挺關心自己的。
可惜,段昭庭昨天晚上的态度,以後多半是不想和自己見面了,蘇時年記得很清楚,自己走的時候,段昭庭一點沒看他。
分手的目的達到了,蘇時年覺得自己内心很失落,這種淡淡的悲傷好像可以跟着他綿延許久。
他禮貌地給高進回複:
“剛剛在收拾行李,我已經要去機場了,謝謝你,但是不用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