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歡迎歡迎!熱烈歡迎!歡迎新兵同志加入部隊大家庭!”紀凡潇看着帶頭錘鼓的幹部們士氣高漲,而兩排不過早一周就位的新兵蛋子們,黝黑的面龐與生無可戀的眼神說明了一切,短短幾日經曆的風霜催折全數彰顯,盡在不言中。
那神情客觀誠懇地傳達出與口号截然不同的訊息:又一夥新倒黴蛋給忽悠來了!
紀凡潇沒忍住,在隊尾嗤笑一聲,後排随隊的一名士官低喝道:“閉嘴!”紀凡潇掃了他一眼,懶得跟同自己顔值相差過大的蠢貨計較。
列隊歡迎過後,各班由副班長整令跑步帶回,班長們則帶着名冊來清點新兵背囊,雖說都是統一配發的迷彩行李箱和制式黑包,但除制式生活用品外,不合規的部分就隻能鎖進包庫,三月後才得重見天日。
麻醉劑的餘勁還沒消,紀凡潇杵在原地懶得動彈,看左右新兵蛋子的耳機、零食、書本都被打入冷宮,絲毫沒上心自己那包剛從警衛兵手中接過來的行李。
果然,剛才自稱方寬的大高個翻開黑包,除了碼放整齊的迷彩服、體能短裝和制式毛巾牙缸杯外空空蕩蕩,可謂是模範标準了。待半蹲的班長在夾層裡還摸出了疊放整齊的檔案袋,終于抻起擡頭紋審視地看他:“家裡有軍人?”
紀凡潇敷衍地嗯了一聲,方寬道:“那你就該知道,這樣回答會挨怼。”
紀凡潇不經心地道:“哦。”
方寬冷哼一聲:“慢慢學吧那就,新兵連有的是時間。”紀少爺心裡滿是對這群鎖在大院裡不見天日的可憐蛋們見一眼少一眼的同情,沒搭理他。
清點完物資,其餘的新兵已經蔫了一大半,将滿滿當當的閑餘物資騰進頂樓的寶庫,兩袖清風的紀凡潇則抱着胳膊倚在牆邊百無聊賴地想什麼損招能盡快被退兵。
方寬帶着另兩個新兵下樓回來就瞅見了他這副得瑟樣,一聲吼道:“怎麼站的,少把你地方那些二流子習氣帶到部隊來!”
紀凡潇長這麼大就沒被人這麼說過話,被這中氣十足人高馬大的家夥吵的耳朵裡嗡嗡的,眼神還頗為新奇地看着這家夥。
方寬沉下臉,在外頭教訓屌兵是最掉價的事情之一,他于是沖紀凡潇吼道:“入列!”随後帶着三人小隊下樓回班。
紀凡潇跟在後頭,想看這人回屋了有什麼花樣。進門就被筆直排成一列的大個們吓了一跳,五個黑得泥鳅成精的新兵齊聲喊道:“班長好!”
方寬大馬金刀地在進門第一張下鋪坐下去,翹着二郎腿用下巴沖着跟進來的三人道:“補齊!”
紀凡潇在隊尾,正對着方寬,是肉眼可見唾沫星子攻擊範圍以内的距離。方寬如同牙縫裡呲口水的哈巴狗,兇神惡煞地沖他道:“軍姿沒學過嗎!”
紀凡潇道:“沒有。”
方寬中氣十足地道:“好,那我就現在教你。全體都有,立正!徐嘉禾,軍姿的動作要領是什麼?”
“報告!腳跟靠攏并齊,兩腳尖向外分開約60度;兩腳挺直;小腹微收,自然挺胸;上體正直,微向前傾;兩肩要平,稍向後張;兩臂自然下垂,手指并攏自然微屈,拇指尖貼于食指的第二節,中指貼于褲縫;頭要正,頸要直,口要閉,下颌微收,兩眼向前平視。”最左側的一個矮個啞着嗓子吼道。
方寬滿意地點點頭,接着點人:“魏賜,重複一遍!”
“報告!腳跟靠攏并齊,腳尖向外分開60度,雙腳挺直……”
紀凡潇有預感地一側身,果然和方寬的口水攻擊擦肩而過:“蠢貨!腦子笨就多下功夫不懂嗎!你,躲什麼躲,教你你不聽,重複一遍,動作要領!”
紀凡潇撇了撇嘴,一字不差地複誦出來,雖說他對這玩意不感冒,但勝在記性好,尤其生平樂事之一便是看人吃癟。剛才方寬抽人的時候就知道要拿自己開刀,自然上心。
方寬果然看起來更不滿了,沖那長得刺猬似的魏賜脖子上青筋直綻地吼道:“看到沒有!别人聽一遍就會,背了三天還記不住,抄一百遍!明天起床前交!”
紀凡潇心裡暗道好家夥,聯軍的作息都有嚴格的操課規範,新兵更别想有自由活動時間,熄燈後自己加班加點怎麼也得幾個鐘頭,這是叫他别睡了。
然而心裡清楚别人的規矩是一回事,管到自己頭上就是另一回事。方寬訓完那個倒黴蛋,回過頭來清算他:“怎麼,覺得自己很有本事?帝京來的真厲害,吃虧都得趕最後一趟,是吧少爺?”
對于這個熟悉的稱呼,紀凡潇不僅不覺得嘲諷,還心甘情願地受着,覺得舒坦。
方寬回想起他異常整潔的行李和兩名一看就非同尋常的警衛兵護送,上下打量道:“有關系是吧,别以為仗着自己關系就能多舒服,練不出來的廢物就是給你自己關系丢臉!”
紀凡潇翻了個白眼,求之不得。這個毫不掩飾的面部表情被方寬捕捉到,後者仿佛鼓脹的氣球,本就高大的身形又人猿泰山地挺拔了幾分:“不要有小動作!你關系沒教你嗎!任何動作之前打報告!”
紀凡潇接着他的尾音道:“報告,眨眼。”
方寬翕張的鼻孔中噴出一口惡氣,終于反應過來這小子不是性格散漫,隻是存心找碴。當下他斜着嘴角冷笑道:“好哇,屌兵是吧,爺爺我就喜歡練屌兵。紀凡潇,出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