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八個俯卧撐,下巴磕地,數一個做一個!”
要是罰别的,紀凡潇還不一定樂意,但罰體能,他還真不願意被看成個手無縛雞之力的小白臉,當下熟練地撐在地上,聽方寬數:“一,二……七,八,二,二,三……七,八,三,二,三……可以啊。”
方寬抱着臂看他鼓起的肌肉,厲聲道:“為什麼來當兵?”
紀凡潇呼氣時彎手肘,吸氣時聲音平穩地回:“報告,沒打算來。”
方寬哼一聲:“家裡逼來的,那就像個懦夫一樣哭着喊着自己是逃兵,然後滾回去啊!”
地上做完部隊特|供八八六十四個俯卧撐的紀凡潇額上沁出汗珠,聞言猛地擡頭瞪着他。
方寬冷笑道:“看什麼看,讓你擡頭了嗎。”
紀凡潇不說話,方寬哼一聲:“吃不起這苦就趁早滾蛋,要麼留下就給我老老實實的,少整些幺蛾子,門外頭撐着去!”
紀凡潇起身去門口站着了,方寬吼道:“讓你撐着!”
紀凡潇沒搭理,心裡盤算着現在沖出去肯定會被門口留守的警衛兵逮回來,就算他打過了一水威猛的特種兵,這離家萬裡的連個通訊工具也沒有,沒錢沒證,跑兩步就給那些偵察老手抓回來了,太沒面子。
至于求助,且不說那群敗家少爺根本沒心眼也沒腦子支撐他這一出逃亡大計,單單隻他紀少的一世威名要淪落到找人求救這點念頭就讓他無法忍受。
那麼唯今之計,紀凡潇站在門口冷着臉想,就是讓這個軍營主動把他送回去。
身後的方寬又發作了:“好,聽不懂人話是吧,全體都有,都是同年兵,他不肯撐,那你替你們戰友撐着!紀凡潇什麼時候下去,你們什麼時候起來!”
“是!”原來的五個新兵和新來的倆有樣學樣,齊齊撐在了地上。
方寬索性不管紀凡潇,拿着規尺在七個人背上比劃:“屁|股撅那麼高撿肥皂呢!下去!”
“胳膊起來,别偷懶!”
“哼唧,這才幾分鐘,沒見你們同年兵能做64個俯卧撐不帶喘氣的嗎!”
說完他轉頭陰陰地看着紀凡潇笑:“真是嬌貴,這就是你們以後戰場上相依為命的同年兵!為了自己舒服站着,不管你們趴在地上累地像條狗!”
紀凡潇聽不下去了,一人做事一人當,他沒有禍害别人的習慣。紀凡潇撐到地上喊:“報告。”
方寬活像古代用皮鞭抽着勞工修長城的太監,拿着嗓子道:“聽不見。”
紀凡潇大吼道:“報告!”
方寬嗤了一聲道:“還以為你有多硬氣。所有人,你們同年兵頂撞班長,不懂規矩,你們陪他受罰,再撐十分鐘起來。”
紀凡潇覺得這破地方真是一秒鐘也呆不下去了,他一拍地起身沖着方寬道:“你不是說我下去他們就起來?!”
方寬頗為欠揍地哦喲了一聲:“啧,你們同年兵又起來了,看來對你們的戰友情也不過如此啊。既然如此,你們就撐到點名。”
他看了眼表:“還有剛好四十分鐘。”
紀凡潇喊:“既然同班人該罰,那你還教不好我一個新兵,失職豈不是更該罰!”
方寬那架勢,俨然已經要上去給他一拳了,好巧不巧,一樓的哨聲響了:“律——都有,頂樓集|合!”
方寬活動了下肩頭道:“沒事,夜還長,讓我看看你多有本事。”
新兵滿員的頭一晚,頂樓會議室。
背着手煞有其事的連長站在小講台上,下頭黑泱泱的寸頭們敬禮宣誓,像入夥的烏鴉。
“……是否自願成為一名士兵?”
“是!”
“不是!”
一衆新兵蛋子的齊吼聲中,一個拖着長調懶洋洋的聲音顯得格外突兀。
裴張餘光瞟過去,聲源就在隔壁一班。這人一張臉好看地像從畫報上拓印下來的模子,隻是刻意塌着腰,透着點無所謂的沒精打采。
這還是裴張進來一周頭回見着有新兵擡杠,方才列隊上樓時聽見有班長嘀咕北京來的這批,有幾個屌兵,之後有的是好戲看,這不就來了。
“簡直是胡鬧!”一班的班長方寬和周圍同僚唠嗑的笑意凝刻在法令紋上,瞥了台上沉下臉來的連長一眼,迅速上前一個手刀削在這混小子後背,怒斥道:“當初宣誓進來的時候怎麼不說?就你能,當聯軍什麼地方,想來就來想走就走?現在反悔是逃兵知道不!趕明兒就給你攆回地方去!”
紀凡潇沒看方寬,遙遙對着台上的連長道:“也沒人問我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