與肖烨定下賭局的紀凡潇咬牙切齒而又得意洋洋地想，敢送我來，咱們就走着瞧。

前兩天紀凡潇曾無意聽到連部班長在商量授銜儀式流程序，聽說屆時軍事訓練成績的第一名會作為新兵代表上台發言。

紀凡潇打算送自己一份宏偉的成年禮，那就是作為新兵代表站在軍旗台正中，在被趕下去之前臭罵一頓肖司令。

一想到這個風光又解氣的回家方式，紀凡潇就揚起眉毛樂了，他臭屁地盤算着新兵連的考核科目，從以往健身和玩極限運動時打下的基礎和與這幾天新老兵的成績看來，越想越覺得這個代表他是拿定了！

開啟新生活的最後一個障礙隻剩下他被扔到草叢裡的被子，熄燈前紀凡潇嫌棄地不行，左聞右聞即使沒覺出什麼味，但就是有些不得勁。

紀凡潇臨鋪的徐嘉禾問道：“要不你跟我換吧，我軋過了，這樣明天你也好疊一點。“

紀凡潇在外頭向來習慣接受别人的好意，不過是各取所需，但進到這麼個鬼地方，看着這個心眼實誠的小個子卻總覺得自己在欺壓人，忙搖了搖頭。

徐嘉禾安慰他道：“沒事的，很多人的被子都被扔過，其實草地上比垃圾桶幹淨多了，還有陽光的味道，你聞。“

紀凡潇撇嘴道：“那是螨蟲屍體的味道。”

徐嘉禾笑道： “這樣啊，我沒讀過書不知道，那也比活着的螨蟲好吧。”

紀凡潇小聲道：“我明天不會再連累你們了。“

徐嘉禾輕聲道：“我相信你，你的體能素質那麼好，一定不會再惹班長生氣了，沒準你還是兵王呢！”

聽到這，紀凡潇難得積攢的一點歉疚又沒了，他得意道： “這你就太有眼光了。”

揣着這樣的美夢，紀少終于在新兵營睡了第一晚好覺。

心緒一轉，紀凡潇簡直面目一新，連帶着背上闆正的十字架與手側夾住的撲克牌也成了提升自己英俊潇灑的形象的一環。他心裡滿是一個多月後回家給自己整幾套制服的打算，這種悶騷地顯出肩寬腰細腿長的剪裁，可太對胃口了！

方寬從紀凡潇全神貫注的表情上絲毫沒看出他遊走天外的思緒，隻是贊道：“不錯啊潇潇同志，這認真起來還是能站好的嘛，看來還是指導員說話管用。大家都看到沒有，這筆挺的身姿，才有個兵樣！”

魏賜心裡暗呸：不要臉的關系戶！連班長也被他收買了！

至于方寬的嘴是被肖司令貼了金還是活見了鬼，紀凡潇就不管了。

有個兵樣沒點兵德性的紀凡潇在第三天等到了他的戰場，今天開始普測基礎體能，飯堂對面大早上就架好了一面喜慶的正紅公告牌，上書龍虎榜。說是每周小比拼的全營兵王都會帶着自己的光榮記錄入選，而這個軍事成績會和内務考核一起成為他們周末可憐巴巴休息時間的衡量标準。

紀凡潇就指着周末叫人給他寄日用品來了，天殺的肖烨連内|褲也就給收拾了幾條，就算不給洗澡也不能讓自己長虱子吧！

總之這次小比拼對于他個人的物質與精神都有着極其重要的意義，紀凡潇已經按捺不住内心的沖動想去連部班長面前得瑟了：“班長，姓名牌不用準備太多，打我一個人的名字就夠了。“

隻能說人一旦自大起來，老天爺都要擰着概率論來打你的臉。自诩萬裡挑一的紀少看着龍虎榜上被切割的半壁江山，在方寬和小個子他們的驚歎聲中感到不滿意，很不滿意，居然有個家夥跟他平分秋色！

甚至平闆撐、仰卧起坐和百米沖刺記錄都比他高！

徐嘉禾敬歎道：“潇潇你也太厲害了，居然龍虎榜上一半的第一都是你的！”

紀凡潇抱着胳膊，一臉欠揍： “那是，也不看看是誰。下回，下回這榜上肯定全是我的！” 他指點江山地在龍虎榜一半的幅面上重重拍了拍。

裴張，紀凡潇暗暗記住了這個名字，甚至想去看看這貨長啥樣，以後在南訓練場還能時不時追蹤一下。

此時的二班也正在研究紀凡潇這個名字。

袁疆嚴肅地對裴張同志提出了表揚：“非常不錯，繼續保持。”

裴張沉聲道：“是！”

連李耿也在一旁道：“小裴啊，好好幹，下次争取把那個紀凡潇幹趴下！咱可不噓他們有關系的。”

袁疆卻道：“倒也不必求這個虛名，超越自己是最重要的。第二也未免不是好事，有這樣一個人在，你才能保持警醒，時刻提升自己。”

裴張點了點頭，記住了這句話，也記住了這個人。

李耿掃過其他人或豔羨或無所謂的臉，喝道：“其他人，沒點反應嗎？看着你們同年兵這麼優秀，不覺得羞愧嗎？”

宋喜等人悶聲道：“是。”

李耿盯着他，尖着嗓子道：“是什麼是！人家都學好了你還不學好是吧！”

宋喜忍了忍，又道：“不是。”

李耿拖着腔道：“不是什麼不是，學好是說說就行的嗎，那得實際去做，你看看你，軍事成績雖然不差，跟小裴能比嗎？跟紀凡潇能比嗎？内務更是爛地和那個從小沒疊過被子的紀少爺一個德性，下次被子再被排長點你搬出去找他得了，咱們班丢不起這人！”

宋喜兩眼一翻，切換入定模式，學着裴張前幾天說的，隻當眼前喋喋不休的家夥是升級路上的亞種npc。

裴張已經習以為常了，這種訓斥方式，即使每項任務做到優秀也會因為沒有進步、同年兵的差錯或是任何可笑的理由随時受到責罵。

新兵營似乎是個熔爐，要将懶散、自在、人與人之間友善的社交距離統統融為面目全非的岩漿，重組打磨成鍛鐵。

這種誰聽着都不舒服找茬一樣的相處模式一定意義意圖摧毀新兵的人格，以精神上的壓迫讓他們迅速适應截然不同的部隊規則，成為沒有個體意識但快準狠，指哪打哪的一柄槍。

在有被認可的實力之前，裴張不介意被這樣的規則束縛，他會踩着這些枷鎖往上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