由于家屬來隊探望,方寬心情大好,打完電話後大手一揮,允了一班去服務社買零食,由班副帶着。
正巧遇上李耿帶着二班也在服務社排隊。二班的規矩是一個班不能超過一百塊,一班則是不準要袋子,拿多少算多少。
在狹窄的服務社貨架邊,兩個班見面,彼此都有些别扭。
紀凡潇不知道是群毆事件後,從徐嘉禾還是誰那裡聽來了什麼緣由,也覺得自己無意之中不積口德。
他便率先打破沉默,看着因為數額滿了而在妙脆角和黃瓜薯片之間糾結的宋喜,将兩包都拿在手裡道:“算我的?回去送到你們班。”
宋喜原本看見他還撇了撇嘴,見狀猶豫了,聽徐嘉禾在一旁道:“喜子你就收下吧,紀少也不是故意的,他是覺得邊防的駐軍真不是東西。”
宋喜聞言,眼睛亮了亮,紀凡潇忙道:“我知道,你可不是圖這一包薯片。”
宋喜大力點頭:“嗯嗯,是誠意!我看到了你的誠意。”
破冰行動開啟,本就沒什麼大矛盾的兩個班也逐漸氣氛融解,你一言我一語地彼此推薦着哪個牌子個頭大,什麼口味更便宜。
娘娘道:“你這不是都裝不下了?”
紀凡潇嘿嘿一笑,将零食包揣進了迷彩服外的武裝帶裡。帶着矜貴的勝利笑臉,順勢來了個貴族的屈膝鞠躬,被嚣張到的同年兵們紛紛啧聲。
紀凡潇走了兩圈,才在貨架的盡頭看見了踟蹰的裴張。紀凡潇正想故技重施,卻見裴張放下了手頭的烤花生,側過他走開了。
紀凡潇撓了撓頭,将花生揣上,心想,果然還是這位比較難搞。
方寬正領着家屬參觀這新兵營的大院,雖然這寒碜的營地,上下典故全憑他一張嘴叭叭的:“你瞧這個杠,曾經27旅那位英勇犧牲的劉連長就在這頭拉引體。還有盡頭那間屋,以前那個賣密的通敵剛抓回來就擱這關小黑屋。”
實在是數不出什麼可介紹的了,方寬開始抓耳撓腮地用貧瘠地語言包裝他在新兵營的暴君統治:“我,呃,對手下兵挺嚴的,嗨,還不是指望能把他們都練成個兵樣。其中有個寶貝那素質是真過硬,潇潇軍事訓練簡直沒得說……紀凡潇!你|他|媽揣着什麼東西!”
下一秒方寬眼尖地看到紮着寬了一圈腰帶的紀凡潇,步子吊兒郎當的悠過來,家屬就這樣見到了這個寶貝。
方寬喝道:“其他人呢!”
紀凡潇立正站好報告道:“他們在等結賬排隊,我就打報告先回來。”
方寬狐疑地看他一眼:“你怎麼沒排隊?”
紀凡潇眨眨眼:“報告,我刷臉。”
方寬的眉毛抽了抽,聽到糾察車不詳的車輪聲正在緩緩駛過,跟在一旁的還有袁疆帶着的二班,齊步走地刷刷的,那标準夠上閱兵了。
糾察可謂是任何一個大院裡最天|怒人怨的一個角色。甭管是幾年兵,隻要是穿上了那一身常服的大高個,坐在小車裡頭或者兩人并排在院裡轉悠的。
逮着了有第一顆扣子沒系上,袖口挽的高度不标準的,再或是鞋帶沒塞進去,腰帶沒挑緊的,都是休息日的大好上午給毀在訓練場。
訓練完軍姿隊列之後,再考一場條令條例的試,當然自家班長的責罰是免不了的,這難得的休閑時光可不就少了一大半麼。
今天正是周五的晚上,方寬萬萬不想在這時候生事,然而現在叫紀凡潇跑開已經來不及了,袁疆帶着隊目不斜視地走過時,糾察車就在紀凡潇的邊上停了下來。
紀凡潇暗道晦氣,車裡頭下來的這位居然比紀凡潇還高出一小截,得有一米九出頭,毫不客氣地道:“腰帶裡的東西掏出來。”
紀凡潇跟個哆啦A夢似的,慢吞吞從自己滿滿當當紮着的腰帶盤纏裡掏出巧克力、曲奇餅、花生瓜子等各式各樣的零食,一邊唾棄自己居然淪落到要買這種東西的地步。
以前那山珍海味的,誰看地上這些啊!都是形勢所迫。
他足足捧了一手,腰帶松垮下來,後腰别着的飲料和冰淇淋摔在了地上。
糾察和方寬都沉默了,前者是被新兵居然還有這種膽子給驚的,方寬則是為自己的丢臉給氣的。
糾察正禮貌地掏出記錄的小本,發出死亡通牒道:“班長簽個字吧。”
糾察的車輪滾滾,軋着基層士兵周末的幸福離去時,方寬正一臉複雜地看着這小子。
他恨不得一巴掌掀上去,又覺得影響不太好,一臉無奈地看着紀凡潇道:“沒點眼色嗎?拿個袋子也成啊,這像什麼樣兒!”
紀凡潇答道:“報告班長,下次注意!”
明天正是周末,方寬也懶得繼續給自己找不痛快,一揮手把他打發了:“條令條例抄一百遍,反正明天也要考試,就當複習了。”
“哦。”紀凡潇耷着眼,抄書不比體能,強身健體,一會兒就完事,這實打實地動筆杆子最煩人了。
方寬沒好氣地道:“回去吧。”
好在一到走廊,他就遇着了對面從窗戶眼瞟着時機,打報告出來上廁所的唐丸,這小子的算盤精得很,清晨代疊被子到午夜罰抄的活都接。
兩人一對眼,不懷好意地比了個手勢,這單生意就算成了。
裴張打報告到訓練場加訓時,正是星夜無月,空曠無人。
他将迷彩和帽子腰帶疊好放在地上,身着松快的體能短袖,稍加熱身後跑了起來。
與平日烈日高升和班長的催促緊逼不同,此時的長跑隻是身心愉悅的放松,淋漓盡緻的汗水,讓他感到輕盈。
高處一個聲音突兀地響了起來:“休息時間還跑,你就沒點别的愛好嗎?”
聽聲音就知道是誰,下一秒紀凡潇從足球射門的邊框上跳下來,跟跑在裴張的外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