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的愛好就是違規嗎?”裴張道。
紀凡潇笑:“我那是懶得守不必要的規矩,尤其軍隊這種有今朝沒明日的地方,何必死地都闆闆正正呢。”
裴張沒回話,不過也不需要他回話。
兩人都手長腿長,此時并非競技,也速度不落,而呼吸平穩地交流自如。
紀凡潇道:“你為什麼來當兵,樂意被管着?也不像。”
裴張道:“我要進特戰。”
紀凡潇道:“就知道。到裡面也是整天訓練,偶爾出點要命的任務,有什麼好。”
裴張沒回話。
紀凡潇在填信息表時,已然看出了裴張家庭的不和。再聯想到他所在的南渡村,正是亞種紛争之地,即使不問也心知肚明。
雖說裴張看着不似帶氣,紀凡潇心裡卻還是有些過意不去。
“那個,對不起啊,我不是說你們。”
紀凡潇沒頭沒腦地道,裴張平靜地點頭:“嗯,我知道,是我沖動了。”
紀凡潇咂嘴:“你這人,真不知道一天天在想什麼。”
裴張奇怪地道:“你為什麼要知道我心裡想什麼。”
紀凡潇理直氣壯:“知己知彼,百戰百勝呐!”
裴張道:“你來幹什麼?”
紀凡潇反問:“不來這吹風,難道在裡頭和大夥一起哭麼?”
裴張想了想,也是,紀凡潇看起來和家人關系也和睦不到哪去。
跑過五公裡,他便兀自走向爬繩區。
紀凡潇在身後好整以暇地道:“你恐高吧。”
裴張僵了一瞬,旋即道:“沒有。”
爬繩的位置在南訓練場的最北邊,旁邊是光秃秃的沙坑,連塊草皮也沒有。
仿佛是為了證明自己真的不怕,裴張敏捷地上去爬了兩棟。雖然都及格了,但成績明顯算不上好,紀凡潇也從他踩繩的猶疑和飄忽中看出端倪。
紀凡潇道:“我教你。”
他一邊示範着:“别在右膝蓋裡,左腿把繩子勾過來踩在腳背上。”
這和班長的标準動作一樣,裴張依言照做了。
一旁紀凡潇湊過來:“你别動,你身後的繩子挂住了。”
“哦。”
裴張有點恍惚地任憑他在後頭擺弄,這些密集的繩子真不知道是為了能掉下來有人托個底,還是踹别人一腳好借力,留的空擋并不怎麼充裕。
紀凡潇晃動的幅度一大,就撞上了好幾根。
“纏到了,你手繞過來一下,另一隻,從後面。”
裴張微微發着抖,迅速把手穿過纏繞的繩再回來抓緊。
“很好。”紀凡潇滿意地點頭,緊了緊手頭的活動繩結。
裴張被身後的拉力一驚,突然發現自己現在才是被繩子給縛住了手,在肩頭交叉,像個書包似的給牢實綁好了!
“你幹什麼?”裴張又急又氣地低聲吼道。
紀凡潇在另一條繩上,把自己和裴張的繩打了個結,做成個簡易滑輪,便靠着自己的重力将裴張緩緩升了起來。
紀凡潇循循善誘:“克服恐高很簡單的,把自己挂在頂上往下看,看一天,保準就好了。”
裴張欲言又止地回頭看他,看到紀凡潇認真的臉:“别怕,摔不着你。”
原本每次都迅速升降的裴張試探着往下看了一眼,整個人感到一陣頭重腳輕的暈眩,幾乎要幹嘔。他趕緊閉眼又,接着向上去看繁星點點的夜空,試圖緩解内心的恐懼。
裴張心知紀凡潇說得有理,卻又覺得此舉實在不妥,心悅誠服道:“你放我下去成嗎。”遂試圖不那麼丢臉地理智認輸。
他已經抖成了篩糠,盡管肩膀被固定在了繩上,他非但沒敢松手,反而抓地更緊了,指尖幾乎摳進縷成的麻繩中縫,要把自己嵌進去,骨節都泛着恐懼的白。
裴張閉了閉眼,這是他能求饒的最大限度了。
幸運的是紀凡潇是個君子,絲毫沒有趁火打劫的嘲笑意圖。不幸的是,這位君子也絲毫沒有放他下來的意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