拽腰帶吧,快不了兩步就嚷嚷要摔;後頭推背呢,就要向前倒;抓着胳膊跑,小胖便喘得老牛拉車一樣,别提多費勁了。
裴張一看不行,還沒過半呢,就快脫力了。節奏不好,一會可怎麼沖刺。
正此時,突然過去一隊勻速跑過的女兵,應該是測3km的。
其中兩人也是一帶一,被帶着的那個女兵喘得接不上氣,看上去續航也不會比唐丸好多少。
裴張拍着唐丸的後背小聲道:“快,你看,她跑的也不快。加把勁,超過前面那個人。”
誰知隔了大幾十米,那跑得上氣不接下氣得女孩竟還能聽見裴張壓低的耳語。她轉過一張通紅的娃娃臉,面上滿是汗水,還有大滴的眼淚邊掉邊聽見她的大吼:“我不是人!不要超過我啊啊啊啊!”
接着這看起來下一秒就能暈過去的小女兵便變身時的加速向前猛沖而過,唐丸跑過時還被地上的塵灰揚了一臉。
唐丸還愣着沒回過神,裴張正欲借着東風說點什麼話激勵一下,就見唐丸仿佛是被那小女兵的狂化作用感染了一般。
唐丸兩手|狗刨式擺地飛快,眼淚也幾乎是飛出去的:“啊啊啊啊!”地一路喊着飙出去了。
路過最後一圈的起點時,發令員一臉驚異:“好家夥,從頭哭到尾,肺活量可以啊小胖,哪個班的?”
不遠處李耿吼:“一班的!死胖子你别哭了!丢死人了!”
跑過半圈,眼看唐丸的熱血buff要到頭了,過了轉角又開始幹哭:“裴哥我腿疼,我腿真的好疼,我覺得我現在就是那小美人魚,走路跟踩針尖上一樣我……”
“你那是胖頭魚,都浮起來了還疼?給我跑!有本事跑暈了我就給你扛到終點也得在23分内!”
裴張看看表,一咬牙又拽着小胖跑起來:“閉嘴。最後一段有人看着,你必須自個兒跑,我帶你到拐角,敢摔地上你以後别叫我哥!”
“嗷!”可惜這回再怎麼嚎,小胖也跟個油盡燈枯的發電機似的,再也提不起速了。
他仿佛被推上刑場的烤乳豬,頭臉已經熟透了,身上還冒着騰騰的蒸氣,全身的勁兒就在腳上别失了平衡,他信裴張現在能直接不顧頭下腳上的給他拖到拐角去。
眼見宋喜和李洋都隻剩咫尺之間了,李洋雖然爆發不行,但勝在耐力。宋喜給他卡的點一定是穩夠及格的,裴張終于收了手。
“唐丸,接下來,最後幾百米就看你自己了!”
宋喜最後拍了李洋一把,也離開了陪跑的隊伍,兩人像是護送兒子遠行的老父親,沉默地在右側守望。
前方的号令員熱情激昂,給要沖線的新兵呐喊加油。李洋和小胖,平日裡相互扶持的戰友,現在都成了彼此最強勁的對手。
兩人相差不到幾步,你超我我超你,倆人都悶頭苦跑,誰也不喊累了,望着終點的方向,加速,加速,再加速!
唐丸滿臉迎面風幹的汗漬、淚痕和鼻涕泡,身上軟得像海綿,夾道班長與同年兵們的呐喊與發号員近在咫尺,卻又遠在天邊的笑臉仿佛都不真實了,隻聽得到自己愈發沉重的喘息聲。
唐丸邁開腿,因為實在沒有力氣多跑幾步,隻好讓每一步盡可能大一點,再遠一點。
他看到就在眼前的終點線,以全身的力氣奔向那條紅色塑膠跑道上白白的一道粉筆邊,然後,重重地倒在了終點之後。
失去意識的最後一刻,他已經失焦的雙眼望向号令員的迷彩色塊:我過線了。
直到下連,唐丸同志仍未相信自己曾跑出過22分49秒的輝煌戰績。但整個新兵連,從連長到同年兵,都深深記住了這個哭着跑完全程,最後還口水嗆進嗓子眼,給自己别過去的小胖子。
中期考核的第一晚,各班嚴肅地對單兵成績與總體成績進行了點評與分析。
方寬嚼着煙絲,一手揉着腦門的青筋,頭頂上冒着黑氣道:“嗯,總體都合格了。單兵也很棒,全營第二,不過可氣地是和裴張那小子就差了那麼幾分。”
想到這,他恨恨地啐道:“呸!不要臉,竟然狗糧都搶!”
紀凡潇聳肩道:“沒事班長,這是他的本事。再說了,明天的項目我占優勢,我有信心。”
另一頭二班,袁疆也道:“全營第一的單兵成績,非常不錯。不過和一班的紀凡潇分數咬的很死,第二天還有投彈匍匐,尤其是打靶要端正心态。”
李耿抱着胳膊:“唐丸!班長說話呢,你傻笑什麼?”
唐丸揮舞着自己的小胖胳膊,眼神堅定:“偶像的力量!”
夜半,裴張躺在床上,注視着窗外清透的月色,下午擂如響鼓的心跳仿佛還未平歇。不知為何,他心中隐隐有不安的預感,命運似乎從來不會讓他輕易地憑努力就可以得到什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