裴張躺在擔架上道:“哭什麼,我是骨折,又不是夭折。”
唐丸的鼻涕啪嗒啪嗒掉在擔架上:“裴哥,你可一定要堅持住!”
裴張道:“你的鼻涕可以也堅持住嗎。”
紀凡潇腳步如飛,還嘴上不停:“行了你倆,裴張,疼了不知道喊停嗎?”
裴張道:“還可以。”
裴張頭一回見紀凡潇露出那麼無語的眼神看着自己,覺得有點好笑。
“把你那手捂着。”
紀凡潇沒好氣地道。
裴張看了看自己手臂上醜陋的懸垂:“沒關系,它的美觀程度和實用價值呈反比。”
紀凡潇:“……”
很快紀凡潇和大熊便推着裴張到了訓練場外,嚴排聯系到的醫療車飛速趕到,将裴張送入了軍區醫院。
裴張躺在病床上,看着頂上的天花闆,聞着消毒水的味道想:最後那一下是怎麼投的,那個姿勢要記住,下次好了再試試。
袁疆搜尋完第一時間就趕到了醫院,他看着直愣愣躺在床上的裴張道:“别想你那訓練了,醫生說了,至少靜養一個月。”
在腦中複刻完最後一擊動作要領的裴張回過神來道:“班長,我半個月就可以出院。”
袁疆搖搖頭道:“看恢複情況再說吧。沒養好傷,終期考核怎麼辦?特戰可是會來招人的。”
裴張眼中閃過一道光芒,他堅定地點頭道:“班長放心,我一定不逞強。”
袁疆接着又道:“孫亞東班長……”
裴張接過話頭:“是我自己訓練不小心。”
袁疆眼中暗了暗道:“嚴排和我都向營長反映過,這是嚴重的帶兵失誤,會影響他後續升三期士官的考核,至于别的就。你也知道,這裡是部隊,趙亮是他的兵。”
裴張點點頭:“嗯。”
袁疆喊那孩子趙亮,他默默地想。
從孫亞東集|合時他就知道今天不能善了,不過沒關系,既然他投到了90m。
在醫院裡的時間也并不算難挨,為了避免後期肌肉恢複不好,幾乎是固定的第二天他就開始了康複訓練,其他的時間則會看一看軍中雜志,和醫務室裡能借到的書籍。
周末唐丸他們還過來探望,那時裴張的手臂已經好多了,能夠正常進行幅度不大的活動。
李耿喜道:“不愧是咱兵王,恢複速度都比别人快一大截,不影響最終考核就好。”
唐丸則是苦着臉道:“裴哥,你和喜子都走了,我連個說話的人也沒有。”
裴張道:“我們不在,你可得自己努力及格。”
唐丸重重地點了下頭。
到了下午,連紀凡潇也來了。
他還裝模作樣地拎了個果籃來,和一箱純奶,外加服務社的幾袋花生。
彼時裴張正在看軍事雜志裡卧姿和跪姿的投彈動作圖片,紀凡潇驚道:“你還練?這麼好的成績,這半個月我都沒趕上呢。你就别費勁了。”
裴張謝過他,吃着花生道:“我的目标不是超過你,隻是之前還沒超過的隻有你。”
紀凡潇怒:“原來我隻是你前進路上的磨刀石!說好的同年兵親戰友呢!”
裴張用吃錯藥的詭異眼神看着他。
半個月後,裴張便逐漸康複,順利出院了。
就在唐丸他們懷疑宋喜還能不能在新兵營重見天日時,裴張出院的第二天,喜子終于也回到了二班。雖然還是蔫蔫的,沒什麼精神。
小胖和娘娘率先圍了上去,兩個人問出了七嘴八舌的群攻效果:“喜子你瘦了!”
“東西她拿到了嗎?喜歡嗎感動嗎哭了嗎?”
“我靠喜子你牛啊!居然還真跑出去了!”
“跑出去就算了你居然還回來了?”
“你居然就這麼被抓回來了?之前的機靈哪去了?”
半個月沒聽過人聲的宋喜覺得自己耳朵有點吃不消,捂着毛茸茸的腦袋哀嚎道:“我當然會回來,不然能去哪啊……被抓回來有什麼不好,省回程的票錢啊……”
衆人一衆再度,又覺得還挺有道理。
隻是宋喜這落下的訓練進程不少,大熊他們都快能趕上他的體能成績了。
也許是為了安撫,宋喜重見天日的當晚,營裡組織了訓練标兵親友視頻會見。
大屏幕裡一眼就能看出來,長着同樣粗眉、開懷大笑,一隻腳是義肢的中年男人,和一臉病歪歪,眼神卻溫柔,與兒子如出一轍五官精緻的美婦人是誰的父母。
宋喜在飯堂裡不怕丢臉地嚎道:“老喜!!!媽!!!”
他在座位上亂動地像個剛化形的猴,雙手張開大大的懷抱,試圖擁抱遠處的爹娘。
宋喜一邊在周圍同年兵和班長擁簇着的調笑安慰下擦着眼淚,一邊聽着老喜道:“兒砸!在裡頭開心不!有啥不開心的跟爸媽說!爸媽來看你!”
宋喜的眼淚活像眼淚決堤,他稀裡嘩啦地喊:“老喜!我開心!開心地不得了!訓練成績好着呢!你們千萬别來,太遠了,身體又不好……”
說到最後一句,宋喜嗚嗚地,一旁裴張給他遞着紙,摸了摸這小子毛茸茸的腦袋。
裴張冷不防擡眼,看見一班的隊伍裡,坐姿最打眼的紀凡潇正抱着胳膊,看着大屏幕上喜子的父母微微笑着。
裴張突然覺得心裡什麼東西被戳了一下,那家夥估計不知道自己此時此刻的表情吧,否則一定會覺得丢人地拒絕。
但裴張隻覺得很柔軟,像那對肉乎乎的耳朵。
不是,裴張搖了搖頭,把腦子裡奇怪的東西晃了出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