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午獨自前往鮮肉區的紀凡潇自信滿滿，看中了昏暗紅燈下的好大一塊肉，肥瘦相間，還帶着絲絲冷氣，應該挺新鮮。

他于是指着鋪子對老闆道：“老闆，切這塊。”

搭着啤酒肚閉眼扇風的大叔睜開眼，神情複雜地看着這位少爺。

紀凡潇比了個五，想了想又說道：“夠六個人吃的。”老

闆自下而上地看着這小夥，心想，果然是個傻的。

大叔豪邁地切了好大一塊，給他看秤：“九斤多點，添頭送你倆蒜。”

裝進紅塑料袋裡，紀凡潇掏錢問：“多少啊？”

大叔試探道：“850？”

紀凡潇随口道：“便宜點呗。”

大叔正要拿出老一套的坦誠擔保來，結果小夥也就走個過場，刷刷已經數出鈔票給他看，整整900，大叔目瞪口呆。

紀凡潇拎着袋子走時，肉鋪老闆甚至覺得覺醒了自己多年不見的良心，沒好意思地憋出一句：“小夥子……”

紀凡潇回頭疑惑道：“怎麼，我沒付少吧？”大叔一頭冷汗看他自言自語：“沒錯啊。”

肉鋪老闆于是又遞了一把蔥過來：“佐味的，送你了。”

紀凡潇笑道：“謝謝啊。”

老闆隻覺得不存在的良心更痛了，有氣無力地補充道：“蔥白别扔了，好吃的，就是下頭那個。”

“這我知道。”紀凡潇沖他揮了揮手，哼着小曲就走了。

直到擺攤下鍋時，唐丸和裴張一起看着沉默地看着這塊滿是筋膜的破銅爛鐵，好半天裴張才委婉開口道：“這就怪了，按理說你不是山珍海味慣大的，最挑了？”

紀凡潇這時才發現那竟不是肥瘦相間的五花，而是塊不知道什麼邊角料剩下的劣質人工肉。

他尴尬地叉着手遠離了蒸汽的方向：“本少爺隻見過花裡胡哨的擺盤，誰知道原料什麼樣啊！”

裴張歎口氣，早該料到會是這樣，便支使着有些尴尬的紀少發揮一下餘熱：“把這個用刨子削了，别劃到手。”

紀凡潇拿了幾個西紅柿，蹲垃圾桶邊上去了。

裴張一激靈，趕忙将他拽回來，給了個大碗接着：“你站這就行，那邊……髒。”

紀凡潇哼一聲，開始專注地對付自己的下廚初體驗。

一旁唐丸則愁眉苦臉不敢歎氣地開始處理那塊雜碎，從服務社買來飲料的宋喜和薛玉琨進門也驚了，見到唐丸和紀凡潇的眼神，隻好支支吾吾地轉而問道：“嚯，這麼多？”

紀凡潇在旁道：“你也太小瞧你裴哥的飯量了，要不是晚上還開飯，這哪夠他一個人吃啊？”

薛玉琨驚道：“這也太能吃了！”

裴張臉一紅，不太好意思：“我平時不都吃這麼多。”

紀凡潇搖頭：“就跟我第一天認識你似的。”

裴張啧道：“你西紅柿削好了沒？”

紀凡潇得意道：“削好倆了！”

裴張正要贊速度不錯，回頭隻見那從西紅柿削成的聖女果被小巧地端上了盤，隻得歎氣道：“麻煩紀少再多削幾個了。”

“沒問題！”紀凡潇得意着，覺得算是找到了可供發揮的領域，興緻大發。

唐丸有些虛弱道：“紀少，你這是……真是辛苦了啊。”

紀凡潇豪邁道：“不辛苦，不是怕你們不夠吃嗎。”

裴張看看垃圾桶裡連皮帶肉的西紅柿屍體，發現被紀凡潇這麼一削，還真不太夠。

紀凡潇将刨子随手擱在桌上又道：“還有什麼能幫忙的！”

裴張沉默片刻道：“要不你把雞蛋打了，會嗎，敲破，蛋液擱碗裡就成。”

紀凡潇一點頭：“保證完成任務！”

接着小心翼翼地捏了一隻蛋，在碗邊沿上正要使勁，“靠！”

碎在紀少手心裡的蛋淌了一地，薛玉琨涮起了拖把。

唐丸雙手合十，虔誠祈禱道：“紀少，尊貴的紀少，您的任務就是抽出寶貴的時間來陪我們吃火鍋。接下來就請您安詳地坐在那邊，不要動彈。”

紀凡潇嘴撇地能挂上壺，奪過薛玉琨手中的拖把道：“我洗盤子總可以了吧。”

唐丸猛搖頭道：“萬萬使不得。”

裴張哼一聲：“有什麼使不得，讓他洗，慣的毛病。”

不管怎樣，這頓蹉跎的火鍋總算是煮沸了。

幾人圍坐簡陋搭好的矮桌前，在迷蒙的蒸汽裡滿頭大汗地夾起肉來。

紀凡潇矜持地沒動筷，問：“熟了沒啊？”

唐丸肚子咕噜叫，鍋子一開就迫不及待夾了一大筷，隻要火鍋底料選的夠勁就能掩蓋肉質的一般。

唐丸被燙的啧啧有聲，還是不肯松口：“沒熟，沒熟。”

紀、裴、宋、薛：“……”

過了兩分鐘，唐丸又動了筷子，在四人期待的眼神中又咽下一大塊肉道：“還沒熟！”

宋喜忍不住了，也一筷子夾了塊變色的，呼呼地來不及吹涼就往下吞：“沒熟！”

接着，五雙筷子同時餓虎撲食地争奪那已為數不多的肉，一邊被燙得嘿咻作響，一邊搖頭道：“沒熟，真的還沒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