駐訓的安排很緊湊,各分隊提前兩天去領了帳篷等野營裝備晾曬,打完戰備就随車出發。
衆人在迷彩車裡一路九曲十八彎地拐進來山溝溝,新兵們熱鬧地七嘴八舌湊在一塊,裴張一邊聽着宋喜歡呼:“耶!關了四個月,小爺我終于能出門了!”偶爾撇過頭,看一眼正在彼此商議着什麼的老兵。
折騰了一整天,晌午時,果然見得代戰在村門口用對講機吩咐着什麼,接着安排了接下來的訓練任務。
這座山頭看似貌不驚人,實則暗藏玄機。
緊鄰城鎮的南面是駐紮的營地,背風挖好了排水渠;北面徒步行軍幾公裡外的峽谷深處為實彈訓練場。
西邊陡峭的懸崖既可作攀爬速降,也可跳水後從淺灘跑圈後進行海訓。
東邊連綿起伏的轉山是代戰折騰人的好去處。其中聲名遠揚的絕望坡更是早在駐訓出發前就深入人心,還有着可以野外生存和伏擊對戰的密林。
宋喜不禁感歎:“好家夥,我還當出來消暑,擱這加訓了。”
紀凡潇則躍躍欲試的很,體能前給自己系了個騷包的紅色發帶隔汗,襯得冠面如玉。
他遺憾地伸出小臂和裴張的比照了下:“下回出去得捎瓶美黑霜來,都上尖刀的人了,至少也得是個小麥色。”
說着他跟好奇寶寶似的地去扒裴張的領口:“你怎麼這麼均勻,一點色差沒有。”
裴張一手擋開:“小時候幹農活曬的,你要來嗎。”
紀凡潇一口應下:“好啊,休假了我就去你們那農家樂一把。”
裴張梗了一下:“接待不起。”
紀凡潇自然而然地湊過來勾住他的脖子:“都是親戰友,客氣啥。”
裴張忍了忍沒把他丢出去,一旁的宋喜看着被強制親近的裴哥,活像隻被當寵物貓扒拉的野豹子,眼裡寫滿了克制的嫌棄,不覺轉過頭努力地憋住了笑。
今天的項目是岩壁攀爬速降,雖說新兵連時在紀凡潇的鼎力相助下,裴張算是克服了一大半恐懼,但對于這種渾然天成的野岩,心裡多少有道坎。
路線是從陡坡速降後原路攀登回來,接着從東西岩壁的連接處走平衡線過去,沿東一直沖到絕望坡再練個體能下山。
不同于速度攀爬時一味向上,這次訓練的每一段路都完美踩在一線天上,由不得人不腳底發怵,出發前紀凡潇大力拍了拍裴張的肩頭:“一會……”
裴張正壓制着心頭的緊張,不動聲色地挺直了背:“多練幾遍就好了。”
雖說代戰會在一旁保障接人,不過據說那家夥是會看着狼狽摔在地上的新兵,抱手道:“記住,不要相信任何人,包括我。”的混蛋呢。
訓練場的高空平衡木和速降也不過是不到十米的高台和三層樓的高樓,尖刀的新兵還是第一次見識野外的絕壁。
另一側的山頭已然被霧氣籠罩了大概,人走在一線天上好似懸浮在高空。
肉身唯一的聯系隻剩下腰部兩側的安全索,然而這并不能安撫頭朝下摔進無底深淵的恐懼,也不可能獲得代戰的半分同情,裴張可不想在岩壁上挂半天。
聽了好一會鬼哭狼嚎的同年兵慘叫,終于輪到自己了。
到了岩壁上,紀凡潇覺得小腿肚子還抽着筋,但衆目睽睽之下還是維持着寒風中讓人臉部肌肉抽搐的笑臉,徑直沖了下去。
速降時頭朝下能聽到呼嘯的風聲,好似從腦門裂開殺西瓜的那條縫。
平衡線的項目對紀凡潇則輕松一些,兩道山坎自上而下看固然駭人,比垂直下降還是好多了。
紀凡潇于是平緩了氣息,其優雅的貓步連保護繩也絲毫沒被驚動。
下一個是宋喜,馮虎打好保護繩時在刮得人臉僵的山風中吼着問他:“準備好了嗎?”
宋喜胸有成竹地回吼道:“準備好.....啊!”
就被利落地推下去了。
輪到裴張時,紀凡潇、宋喜等人紛紛前來圍觀,連代戰都背着手過來了,畢竟是裴張難得能算上的短闆。
紀凡潇錘了他一拳:“沒事裴裴,你可以沖一半然後跳過去。”
宋喜則道:“裴哥,活命要緊!”
代戰就直白多了,不客氣道:“放心吧,你肯定還是最快的那個,最快掉下去的。”
裴張原本也覺得要跟這個課目死磕上了,聽到代戰這話,看着那根纖細卻承重力高達噸級的繩索,突然心念一動。
他沖紀凡潇和宋喜擺擺手,果然沖了出去,接着不負衆望地兩步後就栽倒在平衡線上。
誰料他卻并未舉手示意安全員救助,而是向後蹬一腳岩壁,雙手圈住迷彩袖将那根安全繩環作頭頂的滑輪蕩了過去,借着自身重力的勢能一路英勇撞向了對面的岩壁!
在衆人的驚呼中,裴張轉瞬又是一腳踹上了岩壁刹住車,接着靈活地跳上了對側。
計時員一掐表,還真是最快的。就是有點費岩壁,老胳膊老腿經不住撞擊的岩壁本就風化剝落,此時簌簌往下掉渣。
随後沖過來的紀凡潇審度地确認了一遍他還全須全尾,連連搖頭:“怎麼還跟新兵連似的這麼拼!”
出乎意料的是,代戰卻并未大發雷霆,而是自己也親身以同樣的作法過崖,接着将此種方式列入了訓練課目之一。
“沒有練不出的兵,隻有對自己狠不下來的心。”代戰如是點評道。
裴張目瞪口呆地看着哭喪着臉的宋喜埋怨道:“裴哥!現在大家不僅要學速降,還多學一個跳崖!聽我說謝謝你。”
裴張屬實沒想到,一旁紀凡潇補刀:“這小子自己卷就算了,我們也跟着加量。新兵連那時候匍匐都是側姿或者高姿,這家夥發明個側高姿。不過你别說,還真挺好用。”
裴張一攤手:“訓練效果達到就行,要規矩還是速度,救護車還闖紅燈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