代戰沒說話,裴張于是也沒喊報告,兩人就這樣沉默地加速。
畢竟年齡上來了,代戰體力不支,最後五百米時叫裴張領了先。
沖過終點,裴張便放緩步子。
兩人就這麼從訓練場走回了靶場門口,裴張停下來擡頭看他。
代戰的嗓音帶着淡淡的煙味:“下次出任務前拿戰友當活靶瞄一遍,紀凡潇第一個上。”
代戰堵住了他尚未出口的拒絕:“擔不起戰友的命,怎麼對人質負責。”
裴張不吭聲了。
第一次任務之後,狙擊手預備役迎來了霍秋兒安排的射擊特訓。
比起新兵連的射擊訓練,尖刀可大不相同。
準頭是最簡單的,練的是不同場合的臨機反應及心理素質。
10km武裝越野隻是開胃菜,坐完軍用海盜船+大擺錘後頭暈目眩地站在火舌往腳底直燎的吊橋上瞄準,身上爬滿了蚊蟲蛇蠅也不能偏差超過一根汗毛。
目标僅僅是瞄準鏡中的發絲大小,稍有差池腳下的底闆便會抽空,憑空白送一個30m高空跳水不說,爬回來還得再來一輪。
考核前,裴張看着迷彩服一塵不染的代戰,眼神仿佛要掃視測算出進場每一位的訓練量和進步程度似的。
他看着進場的各位道:“除了瞄準鏡裡的目标,隻當自己又聾又瞎就成了。”
裴張心裡便大略知道會是什麼場景了。
卧倒扶穩槍托後,他将全身心的注意力都聚焦到瞄準鏡裡,起初還能聽到蛇信嘶嘶的聲響,之後就好似入了定,對身邊來回移動的活物與滋滋冒煙的死物充耳不聞。
裴張神清氣爽地打完了一水的移動靶,走出訓練場時聽到宋喜咋咋呼呼:“裴哥,我被炸了!你怎麼一點事沒有!”
裴張這才知道,除了前面在槍托上放蜈蚣和蛇外,後頭喬排和霍排更是在他們身側貼臉的距離放了點燃的鞭炮。
雖然即便炸了也傷不着多少,可畢竟近在咫尺的距離,一個不留神臉上血肉模糊,也太瘆人了。
裴張不覺心下懊惱,雖說考核這次是順利通過了,可到了真實情景下,他未必就能全然不考慮外部因素的影響。
正覺為難,就聽到了後頭紀凡潇的聲音:“我不是不服從命令,而是根據情景靈活處置。這次有班長看着引信當然沒事,可出任務的時候也有人看着麼?比起專心緻志地被爆炸的沖力影響失了準頭,兩全其美有何不妥?”
喬排為難地看着他:“你的做法固然好,可這不是這次考核的目的。”
霍排則高冷道:“随便,反正他現在還沒有出任務的資格。”
宋喜一邊向裴張解釋自己是如何心緒大亂,以緻明明最後一刻霍秋兒的刀片截斷了引信,自己卻還是害怕地摔了個臉着地,被燙了個泡,一邊不忘八卦:“欸我剛才看見紀少可太厲害了!哈哈哈他居然抓起鞭炮往外扔了才開槍,不過确實很準啊,一點沒耽誤。”
裴張若有所思地點了點頭,将紀凡潇不服的叫嚷抛在腦後。
可惜這還不算結束,出門後他們才發現,靶場門外的荒地已然在他們一天的訓練中改頭換面,成了一道移動靶子到處亂竄的迷宮。
宋喜慘叫一聲,忙和裴張二人做好射界管理,并肩突破重圍。
出了迷宮還有一橫排中規中矩的靜止胸靶,樸素地如同新兵連的舊相識。
裴張與宋喜對視一眼,事出反常必有妖。這靶既然固定不動,想必對精度要求極高。
裴張于是屏息凝神,一發命中紅心。那靶轟然作響,揭下一層靶紙,此後又是一張靶紙,隻是正中的紅心小了一倍。
裴張再發一彈命中,揭下的最後一層靶紙上,紅心赫然隻有标準靶紙上的四分之一。
這次裴張瞄準了許久才擊發,被穿透靶紙上掉下一枚銅闆來。
“铛!”不遠處傳來清脆的銅闆叩擊聲,裴張擡眼望去,見代戰站在迷彩車前抛銅闆玩,一指身後:“有銅闆上車,沒銅闆的打到有為止,自行帶回。”
“啊?!”說着他便不顧身後折騰了一天的大夥,兀自上了車。
自行怎麼帶回?怎麼跑來的怎麼跑回去也就完了。
至于晚飯麼,就得看個人的機緣咯。
裴張和紀凡潇等了好一會,等來了苦哈哈瞄了好幾輪的宋喜上車,宋喜拍着裴張的肩頭慨歎道:“裴哥,你知道咱們那個模拟訓練屏麼,上千萬的家夥,給秋排打壞了!”
裴張偏頭:“這麼不經用?”
宋喜道:“也不能怪人家質量不好,是秋排打得也忒準了!那訓練屏據說是每一點位能經受一千萬次的擊打,可秋排次次都擊發正心,終于把那個點打壞喽!”
裴張點了點頭道:“不錯。”
宋喜愣道:“啊?”
裴張道:“我争取也打壞一個。”
宋喜忙道:“這可不成!現在還專門改了訓練屏的設置,要求靶心靈活移動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