紀凡潇與張春妮一路在山林間迅猛地滑行、跳躍、攀爬……然而那家夥逃到一處平平無奇的陡坡下頭,不知觸動了機關亦或有人接應,兩側的土坡猛然裂開一道豁口将它吞了進去,消失地無影無蹤。
任憑下一秒降落在平台上的二人百般撬動,也是紋絲不動。
力能扛鼎的張春妮長出一口氣,果斷道:“先回去,報告隊長了再帶家夥過來一窩端!”
說完她便憤懑地踏了踏下頭不知鋪了什麼鋼筋鐵骨的材料,原路返回。
兩人竄回公路邊上時,見到的便是宋喜扶着老大爺噓寒問暖,馮虎則将大卡裡滿滿當當的貨物往小三輪裡塞,還真叫壘起來了。
張春妮:“……怎麼個意思?”
馮虎吸了吸鼻子道:“春妮姐,實在沒法,前頭咱這車根本過不去,趙大爺說這邊的小路能下西裡村,還能給咱迂回到哨位去。”
張春妮看一眼小小的三輪裡高高的貨物,已經要和站直的宋喜平齊。
她接過紀凡潇從車裡翻出的麻繩,把貨物們都齊整地捆進了小三輪裡,對趙大爺鄭重道:“辛苦了。”
萬萬沒想到隻是單人駕駛的小三輪罷了,最後硬是擠下大部分貨物,剩餘不算急用的物資則鎖在車裡停在還算安全的岔路口,留待路段修繕完好後再來取。
剩餘四個裝不下的人類隻好委屈在四指寬的邊沿上,屁|股瓣都不夠分的。
宋喜感歎:“這該不會就是馬紮坐三分之一的來源吧。”
懸崖邊的小路轉彎動辄驚心動魄,坐不踏實更叫人心裡發毛。
小三輪本就遲緩,載着如此沉重的貨物更是每每離墜下山崖隻差一步,有時甚至靠張春妮和馮虎抓握着岩壁才能手動轉彎,兩側石頭滾落深不見底的崖下音效驚人。
宋喜一手死死摳住邊沿的縫線,另一邊則不受控制地向心倒過去,妄圖抓着另一邊的紀凡潇抗衡一下離心力。
紀凡潇聽着他東倒西歪地吵吵嚷嚷,雙腿懸空和半邊身子出車都常有,掏出手機給他抓拍了好幾張人生照片,得到了張春妮的大力首肯。
“到咯。”一路還有空和他們唠嗑的趙大爺終于在擋路标識前停了車,将他們攆下去,留下這夥人和死沉的物資面面相觑。
宋喜仰着脖頸望向遙遠的雲中哨:“……咱就隻能這麼上去了呗。”
張春妮看着日漸昏暗的天色與愈來愈大的雪片,略一思索道:“方才的泥石流對西裡村這一塊也有很大影響,虎子你帶着紀少先用闆車把大爺送回村裡,看看村民有什麼需要的幫襯着,我和喜子送回物資後立刻就來。”
另一邊天色已然微明,裴張他們這時便看得清雪地下半埋着淩亂不堪的印迹。
霍秋兒若有所思道:“有兩組亞種來過,并且發生了争鬥。”
代戰循着微淡的血迹向前,以眼測距估算攀過對崖的時長與危險系數,旋即對霍秋兒等人道:“鈍重的那頭大家夥受傷了,跑不遠,抓活的。”
裴張等人早已套好了繩索,聞言便攀上來,下頭被簌簌的石子牽累的薛玉琨接了滿頭的泥點子,爬上樹了才從就近的山勢跨過來,倒也不比他們慢多少。
對側的山崖地形叵測,那亞種的真身尚且不明,貿然跟進諸多風險,代戰當機立斷道:“一隊跟上秋兒。”
接着他轉身對喬明遠道:“帶二隊搜查村内外,這片山都看牢了。叫後續支援的部隊都小心些,别傷到村民。”
“是!”聽着身後尖刀衆人齊聲肅然,裴張來不及回頭,就明白了為什的是跟上。
如果說平地上的霍秋兒是一陣風,岩壁上的她就輕巧地像是一隻燕,不過幾次腳尖輕點,就已然繞過最險峻的部分,如飛鳥般滑過繩索,去往對崖。
霍秋兒的眼比山鷹還尖,為首幾人跟着她,沿崎岖的高原地勢一路上行,缺氧環境中連綿不斷的上坡叫人喘不上氣。
然而那身形笨重的亞種身姿卻矯健,眼看向前是難辨深淺的下坡,亞種在枝葉遮掩間一路逃竄的痕迹卻轉在拐角處奇異地消失了。
想必其下便是它們隐匿的大本營,衆人于是又輾轉降至接近山腰的部位,向下看去雖不若先前雲遮霧罩,卻因多了縱深處的實感而愈顯險峻。
到了腹地深處,才窺見此處植被較之哨位茂盛不少,這不奇怪。奇怪的卻是,它們并非聚集在向陽或是濕潤之處,而是看起來呈現某種有意識的布局。
代戰順着那延伸的植被探去,四周雖寂寥無聲,那些幽綠的藤蔓卻好似竊竊私語般,扭曲的肢體纏繞成合圍的姿态。
霍秋兒從袖口彈出一柄小刀,把住那藤蔓割下一個破口,不見墨綠汁液,卻是隐隐透着暗紅的内容物汨汨流下,如同受傷的嬰兒般蜷曲起來。
從旁人錯位的視角看過去,像是從她的腕邊滴落,帶着些微詭異的邪氣。
植被深處有滴答的落水聲,霍秋兒撥開那緻密的遮蓋,内裡接着傳來笃笃的拍打聲,沉悶卻急切,似是呼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