代戰對着屏幕那頭的昧狂道:“敢問閣下為何不同意武器限制協議?”
他眼前的獅族家主,便是不以摧毀敵人有生力量為目的、而專為制造最大限度生理痛苦與精神傷害類武器的忠實愛好者。
據昧狂本人自誇,他近來新研制的武器風花血夜,取自風花雪月之意,旖旎之下卻是一派掩飾不住的血腥氣。
這一炸藥能夠在入體後以落點為軸心,成漩渦狀切割血肉,使之呈現出鮮花盛放之勢。昧狂曾在來犯屈勞關後,踩在屍堆上狂笑,大片的血色花朵蔓延在遍地屍海,他便号稱要讓這豔麗的血色遍布整個北域。
昧狂看着代戰,露出陰森的獠牙道:“真可笑!你們這群閹獸就隻會在這種時候以高尚的名義掩飾内心的懦弱。殺便殺了,還管他有多少苦痛做什麼?”
代戰道:“你的指摘于曆史而言無可厚非,可看看你們自己吧,同樣将智力低下的動物作為儲備糧和奴隸,甚至有過之而無不及。有了智力的動物,和人也沒什麼區别。”
昧狂煩躁地嘶吼了一聲道:“冤有頭債有主,你沒資格為那群口糧叫屈!如果不是因為人類的罪行,我們何至于遭受千萬年的奴役!”
代戰搖頭切斷了通訊,會議室裡的兩位将軍陷入短暫的沉默。
姜嘯天猛地一拍桌闆:“那就開戰!”
慨詞言罷,室内卻未有回響。
他見肖烨和代戰都沒了聲音,冷笑道:“怎麼?被人欺負到眼前還裝啞巴!肖烨,别以為我不知道,你就是心疼自己的亞種兒子……”
“中将!”代戰出口制止,肖烨卻擺了擺手。
肖烨取下了這幾日因為過度處理前線電報而戴上的老花鏡,露出淩厲的将軍面孔下一張疲憊的臉。
肖烨用眼鏡布仔細地擦拭完鏡片,看向他多年的同僚道:“老姜,你說的對。一個将軍如果要發動一場戰争,他和他的兒子就必須以身作則上戰場。然而我并不願意自己的兒子上戰場,和天下所有的的父親一樣。”
姜嘯天一口氣堵在嗓子眼裡發不出來,當即轉頭沖着代戰嚷:“代戰少将!你可别忘了一手提拔你的老元帥走之前是怎麼說的!”
代戰記得清楚,老元帥死死地抓着他的手,眼裡滿是濃厚的不甘與熱切的期盼。
隻是……代戰咬着牙道:“還有一個辦法。”
姜嘯天嗤道:“辦法?除了把那群龜兒子幹趴下!現在就沒有别的退路!”
肖烨直接無視了自己這位多年來慣常熱血上頭的戰友,徑直看向代戰道:“說說看。”
代戰沉聲道:“眼下南麓并無遵守武器限制公約的意願,貿然開戰隻是對我方将士的徒勞與折磨。且南麓居民定居久矣,當年便是因為天塹難越才定此界限,現在也沒有更好地辦法守住這片土地……”
姜嘯天不耐煩地打斷他的話:“夠了,用不着你在這裡和我們兩位将軍解釋當前局勢和曆史成因,長他人志氣,滅自己威風!”
代戰道:“我隻是想說,比起大規模開戰,不如将沖突限定在精銳範圍内。”
肖烨點了點頭道:“尖刀。”
代戰附和道:“是這個意思。”
姜嘯天道:“别可着自己的特戰邀功了,代少将,我知道你建功心切,但是特種部隊畢竟是執行特殊任務的,你們那統共百十來号的明光铠,還不夠亞種們塞牙縫。”
肖烨皺眉道:“你聽人家把話說完。”
姜嘯天哼一聲,抱着胳膊閉嘴了。
代戰難得好脾氣地繼續道:“我是想說,當前局勢對搶占領地不利。何況,就是搶回了河對岸的位置,那塊地域不适耕作,不僅沒有居民願意落地生根,也容易因亞種侵襲而受難。”
肖烨微微點了點頭,姜嘯天繼續跳腳道:“我不同意!一百年前就是由于将領無能,才導緻多年來河對岸失守,慘狀至今。現下對他們的挑釁如若還不施以還擊,這群畜生必将得寸進尺,到時候北路淪陷,遭罪的可就不隻是區區邊疆百姓了!”
聽到此處,代戰終于提起聲調道:“敢問中将,可有必勝之把握?”
姜嘯天的怒氣停滞片刻,音調更高地示|威道:“怎麼?非得必勝的把握才肯出擊是尖刀的祖訓?”
代戰道:“那麼中将可有八成把握?”
姜嘯天不答。代戰逼問道:“五成?”
姜嘯天沉聲道:“五五之間。”
代戰的聲音随着整個人的氣場都緩和了下來:“中将保證五成的勝率,也還是存了意氣的吧。事實上如果您口中的勝利不過是暫時的攻占河對岸,那麼由此引發的長年累月的争鬥與對民生造成的損耗,我們還是輸了。”
姜嘯天的聲音也漸弱下去:“照你如此說法,隻要是戰争,就會有犧牲,根本沒有赢家!。
代戰坦然道:“是。”
姜嘯天氣極:“你!”
代戰道:“中将稍安勿躁。我所言并非是要放棄南麓的土地,隻是現下局勢于我們不利。如果不能長久地維持勝利的果實,天平兩側的顫動造成更大的災難。”
姜嘯天已然逐漸接受這個事實,臉上呈現頹勢:“照這樣說,人類怕是永遠要被南麓的土地拒之門外了。”
代戰道:“那可不一定。”
他看着姜嘯天和肖烨二人驚異的眼神道:“比起眼前的勝利,在下更為看重的是那兩塊元石模。”
姜嘯天被這個大膽的想法鎮住了:“你是指?”
代戰點了點頭:“是的,比起和掰扯這種誰對不起誰的曆史戲碼,将亞種打回最初的動物才是一勞永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