旋即開口道:“郁隊長好謀算,說吧,找我什麼事。”
會客的沙發在書櫃前,蓬松的坐墊陷進去便矮了幾分。
徐星辰的座椅則高背硬座,這樣的視角仰視看過去,還是亞種三大家的一族之長,難免叫人心生畏懼。
郁溪山卻仍是不卑不亢的樣子道:“族長是爽快人,我就照直說了,希望您能夠支持亞種與人類和平共處。”
徐星辰笑了,椅背向斜前方轉了小半圈:“你未免太高看了自己。你是尖刀的副隊,可能代表人類的立場麼?”
郁溪山真誠地看着她:“所以我說的是支持。”
徐星辰直截了當地道:“不可能。蘭刀夫人的前車之鑒你不是不知道,如今紀文昭那個蠢貨與昧狂那個瘋子厮混在一處,我何必帶着鷹族趟這渾水。”
郁溪山道:“獅族與狼族姑且不論,難道徐族長心中,就不向往舊日的藍天麼?”
徐星辰看向自己書桌前那個巨大的地球儀,轉過眼神:“說明白些。”
郁溪山道:“其實人類應該感謝鷹族。”
徐星辰笑了一下:“别,我們既不是溫順的馬任人欺淩,也不是愚笨的豬任人宰割。頂多啄食山頂上失足者的血肉,擔不起你這句謝。”
郁溪山那雙眼看着她,徐星辰覺得自己又聞到了雨水的味道。
“如果不是鷹族,人類不會飛上藍天。”
郁溪山也看向了那個地球儀:“我見族長對人類的不少記載感興趣,想來一定清楚,您的先祖最初也隻是地面上爬行的生物,卻在一次次從樹上降落時的實踐中掌握了滑行,進化出能夠捕獲風的力量的薄膜。又在跳躍的嘗試中獲得皮膚上的突起,逐漸從這越來越大的突起中長成最初的翅膀,征服藍天。正是鷹族和衆多鳥類的成功,讓人類看到自己的希望。”
徐星辰長籲一口氣:“你說話很好聽,但和你的目的沒有關系。”
郁溪山道:“我隻是想,鷹族的眼界本該是那蒼穹之上的群星,卻為何如今在啟智發蒙後的百年前仍止步不前,以至于連族中子弟最為精湛的技藝也日漸沒落。”
徐星辰淩厲的眼刀甩了過來:“說出你認為的理由。”
郁溪山道:“元石賦予鷹族的智慧被埋沒在三大家與人類的争鬥中。貴族獲得人類的智力,卻也遭遇相同的境遇。”
徐星辰道:“既然境遇相同,郁隊長又何必過來多費口舌。解決自己那攤事再說吧。”
郁溪山道:“人類與亞種已割據百年,眼下唯有和睦一心尚可破局。”
徐星辰歎口氣道:“你是想說,人類和亞種停戰,就能安穩發展技術,探索太空了麼。”郁溪山道:“不止如此,還需要彼此合作。”
徐星辰沉默了片刻道:“這很難。”
郁溪山道:“是的,但蘭刀夫人在二十年前就提出這樣的假想,雖然由于一些意外失敗,但仍然是值得嘗試的。如果人類和亞種能夠不再彼此消耗,并且找到和平共處的辦法,鷹族很快就能夠再次回到天空之上!”
徐星辰道:“我不能給你更高的承諾。獅族和狼族需要靠你們自己去努力,我能做的,就是和我的族中人安于一隅,不去摻和他們的行動。”
郁溪山舒展地笑道:“足夠了。”
徐星辰走向窗外,看着操練的族人們,想起獅族的昧狂。
亞種有了智慧,同樣、甚至更不能控制自己的殘忍。
也許人類隻是走上了所有智慧生物都會踏上的老路,但是他們還在向前。
張春妮身死後,薛玉琨和裴妍調度盡了界碑哨所内全部的武器儲備才沒叫失守,眼看就要等來肖烨撥來的救援,最後一隊血獅終于突入了哨防。
薛玉琨手忙腳亂地穿戴着還予甲,裴妍給他撿着地上掉了一地的零部件。
薛玉琨露出一個尴尬的表情,裴妍淡淡道:“裴張小時候也這樣。”
薛玉琨心裡過意不去道:“裴研究員,您沒有經過聯軍的訓練,本來就應該盡早撤離。眼看是守不住了,您快帶着技術人員從後門走吧,那條道一直能通到屈勞關。”
裴妍深知手中這幾台電腦的重要性,當下點頭道:“保重。”
身後傳來一聲吟嘯,薛玉琨猛地感到自己被一陣大力推拉攜帶着,飛了起來!
他驚恐地看着腳下越來越小的人群與屋舍,扭頭看到徐星辰。
後者淡然道:“你們隊長讓我來的,聽說你就是那個負責技術的聰明腦袋,死了可惜。”
薛玉琨啞然:“呃……”
說着徐星辰一個俯沖避過炮火,薛玉琨突然眼尖地看見了燒焦的房屋邊上的裴妍,忙道:“徐族長!那也是個聰明腦袋,勞駕您……”
徐星辰聞言便利落地又是一個俯沖,掠過屋檐時一手将薛玉琨扔進了遠處的湖泊,一手攔腰撈起裴妍前去會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