郁溪山對着前排兩個賠笑緻歉的長官擺手，在其中一個的小聲呵斥下，二等兵悻悻地閉了嘴。郁溪山道：“既然如此，不如我們來做個問答遊戲吧。”

一聽到遊戲，許多人都有了興緻，昏昏欲睡的眼神也清明不少。

郁溪山笑道：“先說好，這可不是什麼科學的測試，隻是我個人的一點小趣味罷了，也許能幫助在座的各位更好地認知到自己的性格特質。”

他環顧四周，确定醒着的人過半，便開口道：“如果各位與敵方進行一次射擊比賽，反己方獲得的武器裝備和任何優待，敵方都會獲得雙倍，當如何制勝？”

有個二等兵舉手道：“我要一柄破槍，就算敵方打不準，我也打得準。”

郁溪山道：“好志氣！還有嗎？”

先前那名挑釁的二等兵舉手道：“砍一隻手。”

如果說方才會場内還是冰鎮氣氛，現在恐怕已經是霜凍了。

郁溪山愣了愣，方才的那位長官低聲道：“陳戈，出去！”

陳戈便懶洋洋地敬了個禮，推門出去了。

郁溪山回過神來，保持着禮節性的微笑對在場官兵道：“感謝各位的參與，今天的講座到此結束。各位有什麼想要咨詢的，今晚九點之前我都會在辦公室裡靜候。”

說着他便抱起手頭的文件夾，急匆匆跟上去，推開會場的門，兩側走廊都是半開的房間。

郁溪山急走了幾步，就看到下行的樓梯間裡，陳戈并未走遠。

這個高大的二年兵插着兜，在樓道裡歪着頭，斜向上看着他笑道：“怎麼，長官，找我？”

郁溪山也笑，他放松了一隻手撐在扶手上，寬和地道：“也許你想和我聊聊。”

坐進軍部專門為他布置的房間内，郁溪山仍是給陳戈沏了一杯自己帶來的茶。後者就靜靜的，以先前一般無二的眼神，注視着他。

郁溪山将茶杯推過去，看着他道：“說說吧，為什麼吸引我的注意？”

陳戈微不可察地皺了皺眉道：“我隻是想從鼎鼎大名的長官這裡聽到點新鮮玩意兒。”

郁溪山道：“比如？”

陳戈認真地看着他道：“比如你的專業能力。”

郁溪山道：“你希望我僅憑隻言片語武斷地定奪你？”

陳戈道：“當然不，我想問問你，我能不能進尖刀。”

郁溪山道：“軍事訓練可不歸我管。”

陳戈道：“但是心理素質歸你管。”

郁溪山道：“你覺得自己有什麼心理問題？”

陳戈突然坐直了，他随意垂放于身體兩側的手交叉合攏在桌上，陳戈注意到他的手指上一層薄繭，和衣袖下贲起的緊實小臂線條。

陳戈道：“我第一次出任務，殺了一個亞種。”

郁溪山放緩語調，盡可能輕柔地問道：“你現在感覺怎麼樣？”

陳戈盯着他，看了一會兒，突然放聲大笑道：“我感覺好極了！”

見郁溪山的眼神仍是古井無波的平靜：“為什麼？”

陳戈用野獸般兇狠的眼神盯着他道：“因為通過暴力和智力傷害他人會為我帶來生理上的快|感，但克制這種低級欲望的本能會為我帶來更強的精神上的樂趣。在地方這麼多年我一直謹小慎微，不敢越道德與法律的雷池半步，僞善是我的勳章。而現在，到了這裡，我終于可以名正言順地感受擊發子彈與執行命令的雙重快|感。”

陳戈頓了頓，将一張空白的尖刀轉崗申請單推過去，遞給他一隻筆，裡面有一欄，是教導員的評分批語：“怎麼樣，長官，我通過考核了麼？”

郁溪山接過申請單，動筆填起來。

半晌，他将紙張旋轉角度，推放到陳戈面前，清隽的字體赫然寫着郁溪山的名字。

陳戈道：“你填錯位置了，這是申請人的姓名。”

郁溪山微微笑了笑，将筆遞給他，點了點隊長批語那一欄道：“我填好了，現在輪到你。長官，我通過考核了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