拍夜戲的時候有個男演員狀态不對,原本七點可以完工的戲份,被硬生生磨到了八點,柯钰謝絕了男演員出于愧疚補償的聚餐,讓小桃開車送他回劇組的酒店休息。
劇組安排的酒店隻能算中端,副導演起初想給柯钰開後門定隔壁五星級酒店的豪華套房,可惜劇組的經費實在緊張,隻能賠笑讓柯钰在這委屈一陣子。
柯钰對此沒什麼意見,他這次的角色隻是男配,不需要太過高調,能在這裡住就已經足夠。
酒店的隔音設備做得不算好,柯钰站在門外刷門卡的時候還能聽到隔壁房間傳來的嘻嘻哈哈笑聲,像是兩三個歲數不大的男生在談天說地。
“對了陸英,你今天和偶像一起拍戲感覺怎麼樣啊?”
柯钰開門的動作一頓,沒想到今天新搬到隔壁的人就是秦陸英,實在是過于巧了。
秦陸英完全沒有在柯钰面前的拘謹模樣,得意洋洋地說:“能怎麼樣,當然是特别爽啦!”
兩個男生聽秦陸英這樣說又笑鬧着要看他偶像的照片:“柯钰是不是和照片上一樣好看呀?”
秦陸英哼哼唧唧地不給他們看:“你們懂什麼,隻會看臉的家夥,我可是柯老師的事業粉,我喜歡的是他的作品!”
其中一個聲音低沉些的男生不屑道:“嘁,你敢說你不喜歡柯钰的臉,是誰在宿舍捧着海報犯花癡的?”
“你别污蔑我,我可沒幹過這種事!”
秦陸英連忙着急地反駁,明明房間裡隻有自己一個人,他卻仿佛怕被偷聽了似的,捂着手機四處張望,做賊心虛地說:“被柯老師聽見該生氣了。”
“你怕什麼嘛,你又沒跟柯钰住在一起,他又聽不到你口嗨。”
“就是,我跟浩子都看見你捧着那張海報,叫什麼來着?”
“聞香。”
秦陸英終于沒忍住嘿嘿地笑了兩聲,他似乎已經被兩兄弟說服,大着膽子安利起偶像:“柯老師演一個調香師,特别好看,柯老師的扮相也特别好看,你們一定要看!”
兩個男生又笑嘻嘻地說:“柯老師的臉真是一等一的絕,真不愧是粉絲們的夢中情o!”
秦陸英用手指拽了拽沙發上的流蘇抱枕,過了一小會才羞澀地說:“确實是夢中情o。”
“對了我的外賣該到了,我先挂了啊。”
宿舍的兄弟們都滾去幹飯,秦陸英也忽然想起自己一個小時前點的外賣,算算時間也該到了。
他心情頗好地點開外賣軟件,發現騎手距他不到五十米,他哼着歌起身準備主動迎接外賣小哥,小麥色的臉上還帶着兩坨疑似害羞的紅暈,如果給他一個麥克風他可以當場開一場live house。
試問哪個粉絲可以和偶像同台拍戲?
他秦陸英今天就做到了!
是值得光宗耀祖的一件大喜事,今年給媽燒紙的時候一定要提這件事!
秦陸英眉開眼笑地打開房間大門,如喪考批地關上大門,随後又快速打開門,如此重複三遍後依舊能看到站在隔壁房間門口的柯钰,看來不是幻覺。
他很慫地和柯钰打招呼:“柯老師晚上好,您剛下戲回來呀?”
柯钰的半邊肩膀倚在酒店鋪着暖色壁紙的牆上,雙臂抱在胸前,本就眼尾上翹的眸子輕擡,眼睫茂密,帶着股盛氣淩人的氣勢:“嗯。”
又漂亮又兇。
秦陸英怕得咽了下口水,自顧自尬聊:“我在等外賣,我看手機裡他離我隻有五十米,怎麼現在還沒到啊哈哈哈……”
迎着柯钰看透一切的眼神,他的聲音逐漸小下來:“……您沒聽見我在屋裡說的話吧?”
柯钰極為緩慢地眨了下眼睛,他的瞳孔漆黑,像是深夜緩緩流動的湖水,讓人摸不透裡面隐藏着什麼真實想法。l
“我沒看到外賣員進來。”
“所以,你的外賣可能填錯地址了。”
秦陸英“啊”了一聲,握着手機一臉呆愣,明顯沒反應過來。
柯钰輕輕垂下眸,聲音沒什麼起伏地說:“還有,我都聽見了。”
“你拿我的海報做了什麼?”
秦陸英終于反應過來,一雙銅鈴似的大眼睛瞪得賊大,還帶着少年氣的英俊臉龐逐漸升起兩團高原紅,他支支吾吾地說不出來:“就是,那個,我……”
柯钰不緊不慢地說完最後一句:“還有夢中情o?”
“啊啊啊啊啊!您别說了!”
看着秦陸英那副羞愧難當,恨不能以頭搶地自證清白的架勢,柯钰因為過于疲累而不快的心情總算好轉一些,他刷開房門将alpha委屈巴巴的眼神抛在身後。
酒店房間被小桃特意收拾過,茶幾上擺放着一束帶着露珠的時令鮮花,沙發上的抱枕也換成了柯钰家裡的同款,床上鋪着藕色的真絲四件套,就連香薰也換成了柯钰慣用的牌子。
整個房間都透露着精緻貴氣。
柯钰坐到沙發上耐心修剪花枝,将修剪過的鮮花依次插進花瓶後,他腦中雜亂無序的思緒終于平靜下來。
他拿起浴袍走進浴室。
*
“201床病人柯钰,該吃藥了。”
病床邊的護士手裡捧着一大把藥片,眼神猶如在看一個将死之人,輕蔑又冷漠。
柯钰略帶迷茫地躺在病床,他記得自己明明在酒店的床上睡覺,為什麼會突然來到醫院,還成了病人?
他試探地動了下四肢,發現手和腿都被拘束帶牢牢禁锢着,根本動都不能動,他的眼神逐漸變得慌亂。
護士見他遲遲不肯張嘴,心裡愈發不耐煩,幹脆強硬地掰開他的下巴将藥塞進嗓子眼。
“這是什麼東西?我在哪?”
柯钰痛苦地幹嘔了幾下,可藥片入口即化,他什麼也吐不出來。
穿着淡藍色色護士服的護士一臉怪異地說:“又犯病了?”
“你忘了你有精神病嗎?”
藥效逐漸發作,腦海中的記憶再度變得紛亂無章,柯钰恍惚地擡起頭,忍耐着腦袋傳來極大的痛苦斷斷續續地說:“我沒有病,你不能把我關在這裡,我要出去!”
病房的大門再次被推開,一個身穿黑色西服的男人走進來,護士立刻恭敬地彎腰問好:“陸先生好。”
陸先生,是誰?
柯钰努力睜大眼睛,可逐漸渙散的瞳孔卻始終不能聚焦,他隻能像個活死人般躺在床上看着男人不斷逼近的模糊身影,連躲都不能躲。
“南星今天要結婚了。”
男人踱步到他的病床邊,柯钰這才看見他的手腕上戴着一塊棕色的腕表,表盤上刻着一個小小“L”。