飯局過半,幾個平日就愛熱鬧的演員們圍在一起唱歌打牌,柯钰剛得到的兩瓶好酒,自己隻喝了兩杯,其他全被這些人糟蹋,他謝絕陳導和蘇白薇的邀請,起身來到頂樓的露台透氣。
華悅背靠資本,單是露台就裝修得華貴奢靡,柯钰雙手撐在漢白玉欄杆上眺望遠方,剛好将京市的繁華夜景收進眼底。
本就稀薄的酒意被晚夏的風吹散,經曆短暫喧嚣好不容易得到片刻安甯,深埋在心裡的惆怅又不可避免冒出來,他輕歎一口氣,從口袋裡拿出一根細煙,指尖夾着煙熟練地點燃,吞吐雲霧。
“柯老師?”
柯钰沒回頭,薄唇吐出一口白霧,讓人看不清他此時的真實面貌:“你過來做什麼。”
秦陸英走到柯钰身側和他并排看夜景,滿臉坦然:“我一轉身就看不到你,當然要來找你呀。”
alpha一向貫徹柯钰到哪他就去哪的原則,隻要一眼看不見就心慌意亂,過于粘人的本性讓他無意間知曉很多小秘密,比如煙盒和打火機就是他幫柯钰找藥的時候意外翻到的,從此柯钰開始光明正大抽煙。
他憂心忡忡道:“柯老師,你心情不好的話就和我聊聊天,别總是一個人抽煙,對肺不好。”
柯钰輕擡眼,眼底被煙霧熏得有些濕潤:“誰跟你說我心情不好。”
“我猜的嘛,”秦陸英笑嘻嘻貼近一點,頓時被嗆得不斷咳嗽,“我,我也沒那麼笨,這點小事還是能看出來的。”
柯钰輕哂他的自賣自誇,但到底沒反駁,将指尖的半截煙掐滅,半靠在欄杆處靜靜注視前方。
兩人并肩沉默不語,晚風吹亂鬓邊的發絲,柯钰擡手按住這縷發絲,輕聲開口:“上次你問我,我剛出道時犯過什麼錯。”
秦陸英轉過頭直面柯钰,眸底的光很亮:“現在可以告訴我嗎?”
“嗯,”柯钰垂下眼,聲音似帶回憶:“我不懂角色情緒變化,剛拍戲的時候ng了很多次。”
新人演員哪有不會犯錯的,就算是他也曾因為表達不出角色對應的情感被陳導痛罵。
他那時候正在上高三,全家的注意力都放在沖刺中考的柯南星身上,沒人管他,他便自作主張收拾行李買機票去山裡拍戲,直到半個月後班主任給白若南打電話,全家才知道大兒子不告而别,緊接着又是一連串令人厭煩的雞飛狗跳。
柯钰沒有拍戲經驗,沒有談過戀愛,也不曾被人用直白熱烈的情緒對待,他對角色的情感其實是很模糊的,隻能憑借着想象表達,被連續罵了一周後,他終于通過自己的努力得到認可,後來再也沒挨過罵。
這也算是他人生中不可多得的鮮活時期。
柯钰短促笑了下:“可能還比不上你。”
他用眼神細緻描摹,終于在秦陸英下眼睑看見一顆棕色小痣,不明顯,卻給這雙過于純淨的眼睛增加幾分性感,其實alpha不故意耍帥不呲牙傻笑,眼神含笑望向他的時候是有獨特魅力的。
如果現在能讓他再演一次《春蟬》,他大概懂該如何表達了。
秦陸英抿緊唇,并沒有因為柯钰這句自嘲感到欣喜,反而隻覺得心疼,如果他能再大幾歲,至少能在柯钰受傷的時候把人護在身前,不過,現在也不晚。
他側身擁住柯钰,右手動作輕柔地撫摸懷中人的頭發,好似在觸碰什麼珍貴的易碎品:“柯老師,既然你舍不得退圈,那就努力治病,等治好病我們再回來拍戲。”
柯钰原本想要掙紮的動作一頓,僵硬的脊背逐漸放松,聲音隔着布料有些沉悶:“你太多管閑事了。”
“那怎麼辦,可是我已經離不開你了。”
秦陸英輕輕眨眼消彌掉眼中的水汽,語調放松:“我還要陪你去英國,陪你治病,陪你做好多事,你趕不走我啦。”
他本以為自己說的這些話又會被怼,沒想到柯钰隻是安靜在他懷裡伏着,一句話也沒說,單薄的襯衫衣料隐約感受到潮濕,他不動聲色加大這個擁抱的力度。
“我真的能治好?”
秦陸英堅定點頭,意識到柯钰看不見他的動作後立即加重聲音:“肯定會的,柯老師會活得長長久久。”
柯钰默不作聲從他的懷裡退出來,微垂着眼低低地說:“嗯。”
不知是答應那句“治好病就回來拍戲”,還是同意秦陸英一直陪在他身邊的無賴請求。
秦陸英刻意忽略柯钰眼底失态的薄紅,從口袋裡掏出個暗紅色的絲絨小禮盒:“剛才的花隻是個開場,現在才是真正的殺青禮物。”
“禮物?”
柯钰果然被轉移注意力,蹙眉接過盒子,打開發現是一顆寶石胸針,深藍色的寶石靜靜卧在黑色天鵝絨上,華貴雍容,自然也價值不菲。
秦陸英得瑟:“我有送你禮物的權利,不許罵我鋪張浪費哦。”
柯钰合上盒子,語氣平靜:“你的片酬還剩下多少。”
秦陸英秒慫,撓撓臉不自然地說:“可能還有三分之一吧……”
他自己的物欲低,除了吃外對其他東西都不在意,夜市一百塊錢三條的褲子對他來說就已經足夠,每次大額消費都是為了柯钰,胸針也是鬼使神差覺得柯钰戴上肯定很漂亮,他連想都沒想就買下來,還真沒計算過自己的存款餘額。
他偷摸打開支付寶,頓時被裡面的小數點吓了一跳。
柯钰語氣涼涼:“我不會負責你在英國的消費,既然你沒錢,那就把機票退了。”
“不!不能退!”
秦陸英表情焦急,但又覺得糾結:“可是,可是這麼重要的場合我怎麼能不送你禮物呢,胸針是我自願買給你的,我不想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