柯钰吃掉小半塊巧克力蛋糕，端起一旁的珍珠奶茶潤喉，輕輕瞥他：“報酬已經打給你，有話快說。”
葉書雪：“我是來和你道别的。”
“？”
柯钰疑惑道：“去哪裡？”
“可能是美國？随便哪裡都好，反正你給我的錢兩輩子都花不完。”
柯钰愣了下，目光不自覺地落在葉書雪被棉衣包裹得圓滾滾的小腹：“那你的身體……？”
葉書雪摸了摸自己的後頸，用毫不在意的語氣說：“哦，忘了告訴你，我的腺體受過損，不能被完全标記，更别說生育孩子，也就是秦回舟那個混蛋太好騙，稍微流幾滴眼淚他就信以為真。”
“……”
柯钰猝不及防聽到令人驚訝的消息，搭在桌沿的手腕一僵，似乎聯想到過去的回憶，看向葉書雪眼神多了些意味不明的複雜：“怎麼會這樣？”
葉書雪脫下厚重的外套，向他展露自己後頸的一道淺淺疤痕，輕笑道：“當時你在外地拍戲，我爸正好遇到了一個港城富豪，和我後媽琢磨着把我送過去，但是我不願意，就一口氣把腺體劃了。”
……
柯钰聽後陷入良久的沉默，側頭看向玻璃窗外的繁華夜景，低聲道：“山裡沒有信号，我收不到消息，對不起，我不是故意不接你的電話，我……”
“沒關系，早就過去了。”
葉書雪打斷他未說完的自責，笑得眉眼彎彎：“其實我一直都想對你道謝，謝謝你願意和高中時代的我做朋友……
“多年不見，我還以為在你心中我早就是無利不圖的人，沒想到我們還能心平氣和地坐在一起聊天，真是太好了。”
……
……
貴族學校的學生們看似友好相處，私下盡是不屑隐藏的傲慢，葉書雪夾在其中，既要在學校費心維護和同學的關系，在家又謹小慎微，一刻也不敢懈怠。
學校關于他的流言紛紛，隻有真正家底深厚金尊玉貴的大少爺不在乎傳聞，每日風雨無阻地來到音樂教室練琴，無關金錢地位，隻是因為單純的想做就做而已。
這大概算是他人生中為數不多的愉快時光。
葉書雪神色懷念：“以後如果有機會再見的話，我們一起試着彈琴吧。”
柯钰兩手放在膝蓋，十根手指用力攪在一起，語氣艱難道：“嗯。”
他盡量用輕松自嘲的語氣開口：“我還以為，是你嫌我畢業後沒有利用價值才不告而别。”
葉書雪盯着他躲在桌下的手看了一會，忽地笑起來：“小钰，你怎麼還和以前一樣，一遇到緊張無措的事就喜歡捏東西，手指痛不痛？”
“……”
柯钰張了張嘴，悶悶地吐出幾個字：“你也和以前一樣，總是喜歡說話繞圈子，拿我尋開心。”
兩人擡眸對視，皆在對方的眼中看到一絲淺淺微笑，仿佛同時在這一瞬間找回高中時的記憶，原本僵硬的談話氛圍逐漸放松。
葉書雪從口袋掏出一盒細煙，笑眯眯道：“不介意我抽一根吧。”
柯钰搖頭，下意識看向桌面的黑色煙盒，他很久沒碰過煙草，幾乎快忘記是什麼味道，平時在家中沒感覺多想念，可一看到别人抽就忍不住心癢癢。
誰料他剛把手伸過去便被對方不輕不重打落。
葉書雪叼着煙，冷酷無情地拒絕：“好孩子不能抽煙。”
“早知道你在娛樂圈染上這麼多壞習慣，我當初就不鼓勵你拍戲了。”
柯钰：“晚了，我正打算重新回去拍戲。”
“拍誰的，你那個小男友？”
柯钰捧起還溫熱的奶茶喝了一小口，糾正道：“不算男友，我們剛剛領了證。”
“什麼？”
葉書雪這下真的被吓到，放下煙呐呐道：“你真的學壞了啊，小钰，你姐姐知道這件事嗎？”
柯钰有點心虛地眨眼，音量逐漸下降：“不知道，不過問題應該不大……”
“你太看重感情了，小钰。”
葉書雪吐出一口雲霧，平日總帶着笑容的白淨臉蛋在煙霧缭繞中洩露出一絲真實情緒，他淡淡道：“我是個無利不圖的人，配不得你的善意，我們走上不同的路也是應該的，沒什麼好遺憾。”
“我們以後各自珍重吧。”
柯钰放下玻璃杯，擡眼直直望着他，沉聲道：“……好。”
片刻，他又猶豫着發問：“我的婚期在明年春天，你……”
葉書雪怔了怔，立刻道：“我會趕在你婚禮之前回來，記得給我寄請柬。”
柯钰這一次答得很快：“好，小雪。”
葉書雪真心實意地笑起來，起身繞過桌子極輕地抱了他一下：“秦陸英雖然缺心眼，到底是秦家的種，你怎麼能被一個比自己小的alpha牽着走，說領證就領證……
人心禁不住考驗，這點我比你有經驗得多，保護好自己，别總是一個人悶着不說話。”
柯钰擡手回抱，鼻尖嗅到一縷清新自然的果香，像極登上天台那日立下豪言壯志，他在葉書雪身上聞到的氣味。
年紀尚青澀還沒學會如何完美僞裝成狡猾大人的omega，怎麼可能藏得住煙味和信息素。
盡管自由的代價慘烈，好在難關已過，未來的日子前途無量。
柯钰小聲地反駁：“我沒有被他牽着走。”
葉書雪一把捏住他的臉蛋用力揉搓，笑罵：“還說不是……”
“叮鈴。”
被遺忘在角落的手機短暫亮了一瞬，柯钰捂着發紅的臉拿起一看，發現是獨自回家不甘寂寞的alpha發來的一張照片。
是秦陸英和他不知從哪弄出來的聖誕樹合照，聖誕樹被裝飾得熱熱鬧鬧，alpha笑得呲起大牙，照片最角落還有一隻白白胖胖睡得正香的小貓。
葉書雪和柯钰不約而同看向窗外，商店街早就挂起一串串紅綠交織的喜慶燈串，處處充滿着熱鬧的節日氛圍。
聖誕快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