慕念默了半響。
竹裡說的都是心裡話,不僅是他自己的,也是代表原主說的。
看到慕念因為他的話沉默了,竹裡多少是有些欣慰的。說明他的話讓慕念也深有感觸,甚至開始反思了。
片刻,慕念問:“什麼叫上岸?”
竹裡:……你是想氣死我,去繼承我的家産麼!
“這不是重點!!”竹裡欲言又止,止又欲言:“上岸就是科考及第,官拜大夫!”
“奧~”慕念恍然大悟。
慕念頓了片刻:“吾記得好像澤毅大人給你送了一張請柬,邀你與吾一同赴宴?”
他直接轉了話茬,沒有和竹裡繼續争論當朝科舉是否公平一事。
竹裡果然怒火瞬間燃起,叉着腰就大吼道:“你不許再派人跟着我!”
“吾是保護你。”
竹裡:“你知不知道被人窺探,生活得沒有一點隐私,讓人有多絕望!”
他大罵,但心中更有顧慮害怕自己哪天無意暴露出自己不是原主的一面被慕念發現了,那他就涼涼了。
慕念淡然啜了一口茶:“那你搬來和吾同住,吾便不再叫人保護你。”
竹裡:!!!
他轉念一想,原主和慕念既已定了親,隻怕這份郎情妾意是早有預謀,隻是互相都沒好意思說出口。
保住身份不暴露要緊!竹裡點頭應答道:“好。”
“我讓薄七去幫你搬家,你進了這院子就專心學習,别再想那些有的沒的,知道了嗎?”
“晚飯後,吾親自去陪你晚讀。”
竹裡心中腹诽:狗東西,人是不打算做人了是吧?!
随即就聽他招呼了一個守衛進來:“去将西跨院收拾出來給竹公子住。”
慕念剛吩咐完,就有一個小厮進門找他,似乎有什麼要緊事讓他處理。慕念讓竹裡自便,他便跟随那小厮先行出門。
竹裡揉了揉自己發疼的屁股,這王八蛋下手真重,打得他現在坐也坐不下去!竹裡一瘸一拐的往西跨院走去。
說到底,他心中還是有一分不忍,在原主的書桌的桌角上數道帶血的印子。他自己也讀過書,就能知道那是寫字磨出來的血痕。
如果不是他鸠占鵲巢,說不定原主在科考場上,寫完最後一篇文章真就入選中舉了呢?可現在,他考公這個夢想落在了竹裡頭上。
竹裡似乎也隻有替他盡力一試,替原主完成夢想。
以他高考狀元,兼曆史系導師的水準,在這種以詩詞為主要考試題目的科考中,拿個名次應該不成問題。不求狀元及第,但求個一甲前十名。
唯一的缺點就是要繼續和慕念再糾纏一段時間!
他邊走邊又歎了口氣:“世味年來薄似紗,誰令騎馬客京華……唉,愁啊!”
“呵呵,好詩。”一道蒼老的聲音從桃林深處傳來。
“誰?”竹裡驚了一跳,轉向四周看了一圈。
騷動聲過後,一道影子從林中走出來,他手中拿着兩截桃樹枝。走近才發覺是個鶴發童顔的老人,他背脊挺立,頗具文人風骨,站在竹裡面前。若不是滿頭銀發和眼尾皺紋,很難讓人感覺到他已經是高壽老翁。
“老先生好。”竹裡拱手行了一禮。
“哈哈,小友剛才所吟兩句很妙,可還有後續?”他做出一個請的手勢,一馬當前朝前走着,竹裡便跟在他身後。
“世味年來薄似紗,誰令騎馬客京華。小樓一夜聽春雨,深巷明朝賣杏花。矮紙斜行閑作草,晴窗細乳戲分茶。素衣莫起風塵歎,猶及清明可到家。”竹裡将整首詩吟出。
老翁當即停下,鼓掌拍手道:“妙!妙!妙!”
竹裡點頭:“放翁這詩确實精妙。老先生也喜歡放翁的詩嗎?”
“恩?”老翁不解:“誰是放翁?”
“陸遊啊,因為家裡面開的出版社,所以當今流傳詩作最多的那個媽寶男呀。”竹裡說完,對方卻臉色茫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