竹裡下唇的傷口已經結痂了,兩隻手的手掌都纏着紗布,他趴睡着,後腰隻蓋着一塊極薄的輕紗,便于透氣。
慕念掀開床邊一角坐下,從袖口裡落出一隻精緻的小瓷瓶。這是上好的苗疆白藥,對于外傷的效果更是一絕。
之前竹裡受傷,慕念就是用的這個藥。不過一兩次傷口就完全恢複,還不會留下一點傷痕。隻是一點……這藥對于越嚴重的傷口用上去會越痛。
慕念揭開他後腰上蓋着的那塊輕紗之後,出現在眼前的一片血紅簡直叫人心驚。皮肉都綻開了,血和肉凝結在一起看得出來已經被好好清理過一次的,但血止不住,還是和邊上的肉結在了一起。
慕念放輕了動作,但藥粉撒下去的那一瞬,床上的人還是輕聲嘤咛了一聲。竹裡不是不想叫出聲,實在是接連發了這麼多天的高燒,身體已經虛弱到了極緻,完全沒有了再開口的力氣。
慕念面上沒有什麼表情,但手上的動作卻又一次的放輕了不少,他細心的照顧完竹裡的屁股之後,從旁邊扯了一塊新的紗布過來蓋上。又轉到床頭坐下,開始處理他手掌的傷口。
剛給一邊手上過藥,昏迷中的小人兒蹙着眉頭,迷迷糊糊間聲音沙啞發出幾個字:“水……”
慕念起身去倒了一杯水來,捧着竹裡的腦袋将他微微扶起一些,清泉灌入喉嚨的那一刻,清涼的水似乎一瞬間把他體内所有的燥熱都驅除了。
竹裡一連喝了三杯,喝夠了,倒下去又睡着了。過了好一會兒,他緩緩睜開眼睛。一擡眸就看到慕念坐在自己面前,那道影子在月光的照耀下顯得有些不真實。
竹裡靜靜看了幾秒,冷哼笑出聲,從慕念手中把自己的手抽回來,“你這個時候來做什麼好人!”
“你不知道的嗎?我從來不靠别人的施舍過活……”竹裡聲音沙啞,但比剛才已經好多了,可以發出聲音了,隻是仍有氣無力。
慕念不說話,也沒有動作,他好像一尊雕塑坐在他旁邊,斂着眸子看着他。
竹裡可是有一腔的怨氣正愁沒地方發洩呢。“你還來做什麼?你這個做老師的都不要我這個做學生的了,那你就狠狠心下一個逐出師門的命令,我自己走人就是了,何苦把我害成現在這副樣子!”
竹裡說着說着眼淚忍不住的啪嗒啪嗒的往下掉。天曉得,他這是受了多大的委屈。
“你就知道欺負我!戲耍我!說我不聽你的話你會罰我,我也沒有說不可以啊。可我什麼時候讓你生氣了,你總得說清楚吧!憑什麼随時都是我在讨好你,看着你的臉色做事情,還随時提心吊膽,擔心你不要我了……”
慕念側轉臉去看向他:“吾何時說過不要你的話。”
“是是是!你沒說!你不僅不說不要我,你什麼都不說!全靠我去猜,猜對了還好,猜不對你臉一垮,袖子一甩,站起來就走,我連找都找不見你人。”
“你有想過等一等,聽我一句解釋嗎?”竹裡氣得臉紅,瞪着眼睛質問。
但他本身身體就虛弱,這幾句話說下來已經快喘不過氣來了,慕念又端水來喂他喝下一些去,他這才緩過來。
慕念道:“吾從沒想過收花一晌為徒,你為何不信?”
“我如何相信?”竹裡瞪眼。
“所以,你騙吾。”慕念道,“在雪香雲蔚亭。”
竹裡頓了頓。
他一雙好看的桃花眼垂了下去,似乎在考慮怎麼回答慕念的問題。好半響,他才開口,聲音弱的好像蚊子:“可是你會罰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