盧照海對畫畫這事兒已經到了癡迷的地步。
為了畫鶴,每天雷打不動的在望月湖邊上坐上七八個時辰,從早到晚的看着鶴。看它展翅,看它踱步,看它低頭喝水。
一直看了大半年,看到那隻鶴南歸過冬,沒鶴可看了。
盧照海已經能完全将它的神态灌注到他心裡面,閉上眼睛就是那隻鶴昂首挺胸站立在他面前。他一鼓作氣作出一幅《觀鶴》,畫作一出,随即驚動全國,人人見之為之傾倒。
男人淪陷在他的畫境中,女人淪陷在他的才情中。
天下第一的名号不是他自封的,是見過他畫的人都這麼說。
如果在整個天赤國,盧照海的畫稱第二,就沒有人敢稱第一。
可現在,來了個洋畫師,帶着一種他完全沒見過的畫法,盧照海瞬間來了興緻,領着竹裡就去找人探讨畫技了。
蘊钰和花一晌便跟在二人身後,邊走邊聊,等他兩人到的時候。
洋畫師家裡面的三個人聊的火熱。
蘊钰兩人對畫不是多感冒,也就沒有進去打擾。
兩人坐在天井一棵雞爪槭下的涼席上。
蘊钰問道:“花兄這之後是打算長留長安了?”
花一晌笑笑:“先去看看。”他笑的有些苦澀,“并不是人人都有竹裡這樣好的運氣。”
他目光往房間的方向瞥了一眼,說不出是嫉妒還是羨慕。他自認才學能力都不比竹裡差,可憑什麼竹裡能有遇上慕念為師這麼好的運氣,可他卻沒有?
所以,竹裡将自己的寫的詞給他的時候,他沒有拒絕,竹裡在鄉紳的問題上給他讓機會,他也欣然接受。因為花一晌覺得,如果這樣的機會擺在他面前,他的處理結果不會比竹裡差。
他比竹裡差的,真的隻是一點運氣而已。
蘊钰聽他這話笑而不語。
兩人說到最後,蘊钰寒暄着說了幾句祝福的話,祝他一路順風,官運亨通雲雲。
倒是裡間竹裡、盧照海和洋畫師三人聊的火熱朝天,頻頻有笑聲從房間裡面傳出來。
那個洋人不是很會說漢話,經常漢語裡面蹦出兩個英文單詞來。
竹裡聽他說的别扭,都想用英文和他直接交流了,但又礙于自己現在占得原主是個地地道道的天赤人,别說英語,就是洋人都從沒見過。
他也隻能跟盧照海一起裝聽不懂,讓洋畫師手腳并用的一起比劃解釋。
洋畫師自豪的又翻出一幅自己的作品:“我……畫的……tomato……”
竹裡整個人卻已經愣住了,驚喜不已:“番茄?!”他脫口而出。他心心念念,找了許久的番茄啊!!
洋畫師和盧照海都沒明白,“翻跟頭?”空耳大師盧照海問道。
竹裡強忍着激動的心顫抖的手,指着那幅油畫番茄:“洋先生,你這偷沒偷是在哪畫的啊?是你自己種的嗎?”
“nonono。”洋畫師搖着一根手指頭對他說道:“這是我妻子種的。”
他走到一個抽屜裡面找出一袋種子,“我妻子說我在外面遊曆需要很久很久,如果我想念她了,可以種一盆tomato,看到它結出的紅色果子就好像她陪在我身邊。”
竹裡道:“你和你妻子真羅曼蒂克。”
他誇贊了一句之後,立刻切入正題:“洋先生,我很喜歡你的這個偷沒偷,它紅色的果子就好像一顆心髒,熱烈而又充滿朝氣。可以……能不能……唔……”
畢竟是伸手找人要東西,竹裡多少有點不好意思,他搓着手,措着辭,猶猶豫豫、扭扭捏捏了半天。
還是洋畫師先開口:“我的種子,很多很多……Mr竹,我送你一些吧。”
竹某人眼睛都亮了,這洋人能處,有種子他是真的給!
他知道洋人的習慣,要就是要,千萬不能跟他們客套,客套的結果就是他以為你不需要,拿出來的東西都能立馬收回去。
所以,竹裡馬上點頭答應下來。
但看着手中一袋黑色的種子,竹裡又開始惆怅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