地上雪染白靴底，大理寺偏房人頭擠滿，有人帶來肉湯，大夥拿起大碗小碗就搶着要。

鐘小八神速端上兩碗，前邊人攔他：“小八你要幹嘛！？”

鐘小八将碗小心護在手裡：“大人還沒喝上呢！”

後邊人嚷嚷道：“靖北侯府什麼山珍海味沒有？你确定小侯爺看得上韓兄的肉湯？”

“瞎操心！”

“诶诶你給我留點！”

隊伍雜亂無章隻顧着往前擠，鐘小八護犢子般抱緊懷裡的碗。

他不在乎道：“我覺得韓兄炖的肉湯比那些山珍海味好喝，小侯爺自然會喜歡！”

端到湯的男人打趣：“鐘大人是吃的哪家的山珍海味啊？”

“錄事的俸祿啥時候這麼高了？”

鐘小八破罐子摔碎擡高鼻孔：“瞧不起誰呢？你自己還沒轉正！”

韓步雲無奈搖頭于是重新給鐘小八盛湯：“你這都涼了，這個端給大人吧。”

大夥各拿各的恢複日常氛圍。

屋裡黑漆掉色的四方桌上蒼淩右手執着筆，以很端正不失雅地頭靠手沉睡了不知有多久。

鐘小八丁字步端着碗踏進門，兩步小動靜桌上的人睜開眼，蒼淩習慣性在紙上蹭了兩下筆墨。

鐘小八小訝道“大人原來在睡覺是屬下打攪了。”

蒼淩心歎這鬼神般覺察能力竟練的如此真！擺手道：“小憩一會沒睡。”

“大人累了大可休息讓小八來做，這稅案皇上不是不讓咱們插手嗎？”他湯碗放到桌角：“這是韓步雲在家裡炖的可好喝了！尤其是大冷天，喝完整個身子都是熱的。咱們寺好多屋子都漏風可别着風寒了。”

蒼淩放下筆先喝了口白水漱口，此時外邊人進門禀報：“大人，皇上派來的人到門口了。”

因為蒼淩查案子不管死活的作息傳到皇帝耳朵，昭帝“貼心”許諾給他派個好幫手。

蒼淩：“請進來吧，态度要好。”他指了指桌上的兩個碗道：“你先喝了，我緩緩。”

鐘小八端着碗跑到屏風後。

蒼淩理了理衣一本正經站在門口迎接，本以為有個公公什麼來引薦的結果等來的隻有孤零零的一人。

但足夠吓死他。

微曦的晨光溫柔地爬上少年的肩，逆光中蒼淩視線精準定位面前人的五官。

他便一步向前就聽到那人先打起了招呼。

“小侯爺好。”

蒼淩自動腦補給此刻畫面加上烏鴉飛過音效。

前一秒伸出的一條腿掐點收回原位，心裡雖然想掐死面上很老臉地擺出慈善和藹：“原來陛下派來的是六殿下。殿下上座。”

剛開始蒼淩還好奇皇上能從京城一群酒囊飯袋金貴公子裡挑出什麼樣的好助手，原來是周祈遠……

你就說這助手好不好吧！來一個就讓他根本不敢吱聲。

周祈遠往前走出了蒼淩收回的那一步，第二步再駐足：“小侯爺這語氣是沒預料會是我？”

蒼淩微笑：“殿下能來下官感激不盡，但稅案已經轉移給紅鷹衛，大理寺稱不上忙。”

周祈遠垂下睫：“小侯爺是嫌我沒能力？”

蒼淩立刻否決：“下官哪有，隻是殿下金貴這大理寺雜事又多……”

說完蒼淩又恨不得把話吞回去，誰不知道周祈遠過的什麼差勁的日子，府裡的枯葉都得自己動手掃，他怎麼沒過頭腦說這等話！

周祈遠面上依舊是平淡：“曆練還是要的，其他哥哥都有職位，我也不好一直吃着皇糧不幹事，小侯爺不用擔心，我能有多嬌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