倆人趕着近道兒到了柳河街,擂台前的空地,已裡三層外三層站滿了人,倆人思索了下,選擇了站在臨近的房頂上觀看。還未到時間,擂台上空空如也,就連擂台後的大門都緊閉着。
房頂不止他倆人,楚南星對這場比武十分好奇,向離的最近的一人打聽道,“大哥,這擂台是為什麼緣故設的,比武招親?”
那人聞言回頭上下打量了下楚南星,“什麼比武招親啊,杏枝裡沒有這樣的規矩,今天這擂啊,是退親的。”
“哈??”不止是楚南星感到震驚,就連身為同族人的月郎對此也是驚訝且不解。
倆人心中幾乎一緻的想着,“退親?怎麼個退法?輸了不退?還是赢了不退?”
那人又解釋道:“這布莊的當家與落杏街書局當家的,是至交好友,兩人的孩子又在同一天出生,這緣分,妙吧!”
杏枝裡四條街,柳河街、天水街、落杏街,福明街。福滿樓便處在福明街中間。這四條街相連組成矩形,将中間的月杏河圍繞了起來。
“嗯嗯,妙!”楚南星與月郎齊齊點頭道。
“又正好是一男一女,于是兩家人就想着幹脆親上加親。”那人說着兩手各豎起一根指頭,并攏在一塊,“所以就定了個娃娃親。這兩人自幼就待在一塊……”
“噢,青梅竹馬啊。”月郎插話道。
“嗯,是咯。”那人繼續說道:“本來以為一切都水到渠成,不曾想到這二小姐竟有了心儀之人,程家公子也不願強求,于是兩家合計,便設了這擂台讓兩人比試一番。”
聽完,楚南星依舊雲裡霧裡,“這程家公子既願意成全這二小姐,兩家自退了親事便是,這為何要打擂呢?萬一這二小姐輸了,豈不是這婚就退不成了?”
“楚老闆有所不知,不論輸赢,這場親事在二小姐有了心上人後,便就作廢了。”那人耐心為楚南星解釋道:“打擂嘛,一是為了告知杏枝裡的人,這二人往後再無瓜葛,可自由婚娶。二是為了以免心生嫌隙,壞了兩家的感情。不論心中有何怨,打擂過後,一切都煙消雲散,這個規矩在我族中由來已久。”
楚南星點點頭,“有趣。”
“打擂消怨,我倒是聽說過,但還未曾親眼見過,”一旁的月郎也是一副興趣滿滿的模樣。
正說着話,擂台後的大門由裡打開了,從裡走出一位戴着靛青方帽,發須灰白的老人。
見此人一出現,四周的嘈雜聲,立時消弭于耳。
老人滿臉焦急地走上擂台,四下張望了一下,在望向楚南星這邊時,眼中突然冒出喜色來,随後急急忙忙提着衣擺,下了擂台,向着楚南星幾人的方向走來。
楚南星和月郎,與四周的人群一樣,早在這老人出現時,就将目光鎖定在此人身上,眼下見他朝這邊走來,雖不明就裡,仍是翻下屋檐,等着老人走過來。
“楚老闆!月公子!”老人還未走近,便急忙高聲喊道,似乎擔心兩人會消失一樣。
“老伯,找我們什麼事兒啊?”楚南星問道。
老人乃布莊管事,杏枝裡的人稱其為穆管事,鮮少有提及他的名字,也或者說是無人知道他的名字。
“适才我托人去福滿樓想要讨些冰來,可清韻姑娘說,您二位過來看擂來了。”穆管家見到楚南星後,臉上的焦急立馬轉為歡喜,旋即解釋起讨冰的緣由來,“這天實在太熱了,我備了涼茶供大家消暑,去冰窖取冰的時候,才發現莊裡的存冰不足,想着月公子還在杏枝裡,便厚着臉皮前去讨要些來。”
月郎聽了笑笑道:“布莊常送時興的料子給我,不過是要些冰,老伯又何必有所顧慮。走吧,我給你們弄些冰來。”
“哎哎!月公子裡邊請,”穆管事激動的連連應聲,随後引着月郎進了布莊。
楚南星卻對穆管事待月郎的态度,有些許的疑惑。他們來杏枝裡不過三年有餘,平日裡專心經營福滿樓,除了來往的食客,甚少與杏枝裡的人有過交道,尤其是柳河街這邊的,他們可謂是不熟絡,但觀剛才穆管事那番恭敬之色,明顯他眼中的月郎,與他相識的月郎有所差别,似乎在他眼中,月郎的身份并不是簡簡單單,一個福滿樓的二掌櫃,而是另有其他。
楚南星又翻上屋頂,盯着那扇掩上的大門,暗裡思索推敲,正沉浸時,耳中突然爆起一陣喝彩的聲響。回神向擂台看去。
隻見一位身着紅色勁裝,面容清麗,手握長鞭的姑娘從門裡走出,來到擂台上拱手沖着擂台下四處的人群行禮。
登時人群中又是一陣炸耳的歡呼聲。
旁邊的人捅了捅楚南星,低聲告訴他:“這就是二小姐了,及笄之年。”
“哎哎,”楚南星正要點頭,那人又捅了捅楚南星,用指指着一個方向道:“看見了那個穿白衣的人了嗎?”
楚南星順着那人指的方向看去,擂台左側負手站立一人,一席白衣,身形修長單薄,一副書生儒雅相貌。
“程家公子,舞象之年…………”
傳入耳中的話,時有時無,楚南星的目光越過那位程家公子,落到他身後一襲黑衣之人,此人側着頭,與身旁的人講說着什麼。一身如竹如松般的氣韻,令楚南星沒由來,迫切的希望此人能将臉轉過來。
可惜那人不知楚南星的心中所想,仍自顧的與身側的人說着話,許是說到了輕松話題,唇角竟是微微勾了起來。
楚南星見了不禁坐直了身體,仿佛那上揚的唇角化作刷子,一下又一下,掃在自己心間,讓他坐立難安。
還不及楚南星起身,便見那人正過了臉。
楚南星一見,心中猛地震顫了一下,如刀鋒銳利的五官,透露着不怒自威的兇,可此人嘴角,以及望過來的眼裡,都帶着柔柔的笑意……
望過來的眼……
楚南星微愣了一下,旋即明白那個人正看向自己,急忙再次望過去,可惜,僅這片刻的晃神,那人已然不見了蹤影。焦急地四下環顧,最終失落地垂下頭,懊惱自己的遲鈍,茫茫人海,人如微塵,此次錯過,或許就再無再見之時。
“做什麼呢?”月朗回來就見楚南星一副垂頭喪氣,宛如丢了魂的模樣,一掌拍在其後背,就見楚南星一個激靈,瞪大了眼睛迷茫的看向他,稍後回神過來對他就是一腳,好在他機靈,一個側身躲過了。
“打一架?”楚南星沖月朗揚了揚攥緊拳頭。
月朗擺擺手,離着楚南星三步遠坐下,咕哝道:“不打!跟你打,我又不傻,”
——铛!
擂台一側的銅鑼敲響了,預示比擂即将開始。
楚南星白了月郎一眼,收了拳頭,轉頭看向擂台。
過了一會,月朗小心翼翼地挪過來,遞給楚南星一張巴掌大的葉子,随後頗為狗腿的給楚南星扇了扇。
一抹翠綠猝然出現在眼底,楚南星愣了一下,扭過頭看向月郎,“這葉子哪來的?”
“剛那管事給的,說是給的辛苦費。”月郎說着把手裡的葉子,自顧蓋在了楚南星頭頂上,“精緻吧。我第一眼看的時候,以為是真的呢。”
月郎手裡的葉子,自然不是普通樹葉,而是用翡翠畫刻出來的。
這布莊裡有一棵用金兼翡翠做出的樹,名曰:”金玉滿堂“。
方才月郎見了,覺得新奇,便多看了幾眼,嘴裡剛誇完樹葉精緻逼真,下一刻,便見那穆管事直接從樹上折了兩片樹葉遞給他,還說:“月公子,若是喜歡,我讓人将這棵金玉滿堂,送去福滿樓。”
吓得月郎連連擺手拒絕,“兩片葉子夠了夠了……”
楚南星伸手抓下頭頂的葉子,拿在手中反複觀看。見這片葉子不僅薄如蟬翼,其葉脈清晰,連葉上的紋樣,都細微入真,嘴裡不禁啧啧贊道:“一個小小布莊,竟有如此财力……不敢想啊,不敢想啊……”
月郎聽了,悄悄低語了一聲,“這布莊可不小。”
楚南星此刻滿心滿眼都在這片鬼斧神工的翡翠葉上,自是沒聽到月郎這句嘀咕。
“财迷,”月朗屈肘碰了碰楚南星,提醒道:“要開擂了。”
楚南星這才擡起頭,看向擂台上。
此刻擂台上,雙方相互緻禮後,隻見二小姐一甩長鞭,鞭子清脆的響聲環繞擂台上下,此擂正式開始了。
從一開始,二小姐招式淩厲步步緊逼,而程家公子則不同,一閃一退,從不正面交鋒。
看着擂台上将鞭子舞的虎虎生威的布莊二小姐,楚南星同月朗同時搖頭輕歎。這姑娘太猛了,一招一式皆不收斂,看似占上風,但幾個回合下來,自身的薄弱點一覽無餘。
——啪!
又是一鞭子抽在程家公子腳下的木闆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