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南星扭了幾下都沒将手從商陸手裡掙出,有些惱了,“有病就去吃藥抓着我作甚!!”
商陸置若罔聞,始終牢牢的抓住楚南星的手,時不時用拇指搭在凸出的腕骨上輕輕撚動,“小老闆不僅樣貌俊美,這手也長的好看的緊~”
十足地痞流氓的語氣,楚南星忍無可忍,掀了桌子作勢要打。
商陸見他惱了立即放開手,一個翻身從身後的桌子躍過過去,同楚南星保持一段距離,看着楚南星兩眼瞪溜圓,胸脯氣的一上一下的模樣,将手搭在鼻尖莞爾一笑,心道,“真可愛,氣呼呼的像一隻小雞崽。”
楚南星見他放開了本就打算偃旗息鼓,不經意一瞥,就見商陸站在一旁,将剛剛握住他手腕的那隻手放在鼻間,嘴角挂着意味不明的笑,火又燒了起來,當即又向商陸襲去。
商陸自是不會同他打,借着店内的桌子,左閃右避。
總是碰不着,氣的楚南星差點就要掀了福滿樓,好在熊熊怒火中還殘存那麼一點理智,知這樓是他的,盤下來也是花了不少銀錢。
如此這般,手下也多有顧及,倆人像是胡同裡玩鬧的小兒一般,你追我趕,但嘴上叫嚷着的話語大有将其挫骨揚灰的狠厲,行為上也不見真章。
清韻從簾子後露出半張臉看着大堂裡鬧劇,本以為月朗走了,福滿樓能清淨了,不曾想了來了個表裡不一的商陸,瞅這快要拆樓的陣勢,她當初約莫是真的瞎了眼,竟會覺得這商陸是個寡言沉穩的性子
歎口氣,搖搖頭,回後院繼續刷碗去了。
許是午間那一遭,楚南星沒能抓到商陸洩憤,下午就給商陸安排了許多的活兒做。
眼下商陸在後院一陣叮頂哐哐。
楚南星抱着半筐杏子靠在福滿樓石階下的墩子上,看着對街關了快有半年的酒鋪。
酒鋪老闆是一位高壯憨實之人,大名胡歸,此人釀的一手好酒。
胡大哥在一月便離開了杏枝裡,走前來他店裡吃過一頓飯,還送了兩瓶梨白給他,想起梨白,便想到盛着梨白的瓷瓶來,瓶口墜着紅色的穗子,襯着青白的瓶身更加清透。
胡大哥是個粗鄙的漢子,行為舉止都透着一股魯莽的氣息,平日盛酒的壇子用的都是土陶瓷,所釀的酒多是辣嘴燒喉的烈酒。
而梨白這種入口綿綿,回味帶着清甜的酒,加上盛酒用的瓷瓶,倒不像是胡大哥平日裡的作為,像是另一個人,但自從他來杏枝裡,對街酒鋪一直都隻有胡大哥一人。
楚南星吃了完手裡的杏子,将抱着的筐子随手放在門邊,轉身進店拿了掃帚往對街酒鋪去。那兩瓶梨白酒,是胡大哥給的報酬,央他有空幫忙清掃一下酒鋪。
酒鋪支起的篷子上兜了些許落葉。
楚南星将衣裳下擺壓進腰帶裡,握着掃帚躍上篷子,不敢踩實了,隻虛虛地踩在系住篷子繩子上,大馬金刀地揮舞着掃帚将落葉從篷子上掃下來。掃完篷子上的落葉,腳尖一點翻身便上了屋頂。
杏枝裡的樹太多,一天不掃,落葉就層層疊疊鋪上厚厚一層。
商陸一手握着錘子一手拎着椅子腿從福滿樓跨出來,仰頭看着站在屋頂忙活的楚南星,“屋裡的椅子我都修訂好了。”說着揚了揚手裡的椅子腿,“這多出了一個。”
楚南星拄着掃帚站定,居高臨下地看着商陸,“扔進廚房做柴火。再找個背簍來将這些落葉收回去。”
商陸點頭應了聲好,轉身去了,不一會拎了兩個背簍出來,将将走近酒鋪,就被從屋頂掃下的葉子淋了滿身。
商陸從紛紛揚揚的落葉中擡起頭,“你這算不算伺機報複?”
楚南星理直氣壯回道:“當然是。”
商陸歎了口氣,蹲下身将楚南星故意掃下的落葉,一點一點捧回背簍,“你掃完就趕緊下來,西瓜可以吃了。”
楚南星,“你們先吃着,我馬上就回來。”
說完,他也沒從酒鋪的房頂下去,反而是拄着掃帚,觀賞起杏紙裡。
杏枝裡的房屋都是白牆黛瓦青石,布局也基本上大同小異,大的有五間房,小的隻有三間房,前後都帶着院子,前院栽種些花卉,後院的圍牆很高,外人很難窺見裡面是個什麼景況。
杏枝裡的宅子三五一座排列,随後便有一條青石闆鋪就的巷子,有寬有窄,寬牛車可過,窄二人并行。
杏枝裡還有許多見空的房屋,都聚集在天水街。那些屋子不曾住人,但前院都種有各色花草,且都開放的生機勃勃,院子也條理有序,一看就是有人時常打理。
楚南星常疑惑,這些房屋曾經有過主人嗎?或是這些房屋是留下給誰居住的?
等商陸拎着串成圓的辣椒出來,楚南星還在屋頂,“你是要住上面嗎?”
楚南星頭一揚,“你管我。”
商陸嗤一聲,“德行。”
楚南星雙手叉腰,“我就這樣,怎麼滴。”
商陸搖搖頭不與幼子之見,搭着木梯将匾額旁落灰的燈籠摘了摘了下來,将楚南星特意囑咐的辣椒燈籠挂上去。
要将門口燈籠換成辣椒,楚南星足足與清韻辯舌一個時辰,清韻才點頭同意了。
楚南星言之鑿鑿,據理力争“辣椒象征福滿樓的生意紅紅火火。”
清韻将楚南星瞧了又瞧,最後還是妥協了。
到晚間下雨了,淡淡的薄霧籠罩在上空。杏枝裡很少落雨,一月才下兩三次,往往到午間便停了。
杏枝裡一落雨,更顯得萬籁俱寂,隻餘房檐上的雨水滴滴答答敲在石闆上聲音,幹幹淨淨,讓人心境一下安甯了下來。
楚南星橫坐在遊廊上,伸手去接屋檐落下的雨水,商陸負手立在一側,清韻持笛坐在遊廊的搖椅上,袅袅笛聲融進雨中飄出福滿樓,盈滿杏枝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