馬車停好那一瞬,車夫推開車門後就立即跳下馬車,他本意是想去接商陸懷裡的念生,結果剛從車上下來,楚南星就一個箭步蹿了過來,當下便領會,默默地退到一旁。
“念生,我們到家啦。”商陸輕聲說完,細心的将薄毯拉過念生的頭頂,擔心驟然的光亮,會刺激到念生的眼睛。
彎身從馬車出來,就見楚南星站在車下,微張開了雙臂,倆人相視俱是勾起了嘴角。小心地把念生遞抱給楚南星,下了馬車,三錢也牽着舒顔走了過來。
清韻與三錢各相問了好,随後眼睛落到楚南星抱着的念生,“可以看看他嗎?”
楚南星點頭,商陸掀開薄毯的一角,露出半張念生的小臉。
“這是遭了多大的罪……”女子總是心軟又多情的。甫一看見念生就連臉都纏裹着紗布,清韻立時就紅了眼。
“走走走,進屋,外面太熱,”見清韻一派神傷,楚南星急忙催促道。
“你們先去,我一會就來,”商陸說完,轉又對楚南星道:“念生抱我屋裡?”
楚南星,“你屋裡吧,你屋裡床比較軟,念生躺着也舒服些。”
商陸再看一眼,念生用力閉上的眼,笑了笑,随後放下薄毯,“念生好像該喝藥了。你先進去,我把馬車上的東西搬好後,就去給念生煎藥。”
“喝藥?”
楚南星先是不解,暗暗回想了下念生上次喝藥的時間,似乎沒過去多久,正疑惑時,瞥見了商陸意味深長的笑,眼珠一轉,立馬就憶起剛才瞥見商陸放下薄毯時露出的笑,登時就明白了,于是配合着逗起了念生,“哎呀,我記得醫師說好像要改良藥方了,這次的藥會不會比之前的還要苦呢?”
商陸幫腔道:“苦呢,三錢說比黃連還要苦呢。”
楚南星佯裝出一副害怕的語氣,“這黃連可是全天下最苦的東西,比黃連還苦……哎呀呀……”
他這話剛一落,楚南星就察覺到懷裡的念生微微動了一下,用眼神示意商陸将薄毯掀開,就見念生點墨般的眸子水光盈盈。
倆人憋不住先笑了一通,随後對可憐兮兮的念生道:“逗你的,那有這麼苦的藥。醒了為什麼還要裝睡呢?”
念生垂下眼,避開兩人的視線。
商陸用指點了一下念生露出的皮膚,“剛才那位姐姐好漂亮,好漂亮,可惜你把眼睛閉上了沒看見。”
念生擡眼盯着商陸。
商陸又繼續說道:“等下不要再把眼睛閉上咯,不然又要錯過了噢。”
念生眨巴了下眼睛,腦袋小幅度地點了一下。
商陸滿意地揉了一把念生的腦袋,“我們念生真棒!回屋去吧。”
楚南星抱着念生進了福滿樓。商陸将諸事了結後,才回到福滿樓坐下。
晚間,三錢領着舒顔出了福滿樓,回自己的住處歇息。
福滿樓裡房屋不多,隻能在外另擇一處房屋讓三錢住下。三錢聽後也欣然願意,說本就沒想住在福滿樓,他不喜歡擁擠的感覺。
出發來杏枝裡時,楚南星就傳信讓清韻着手安排三錢的住處了。就在福滿樓這條巷道的尾,屋子前後共五間房,後院沿着院牆根種了一片蘭花,東南角稀稀落落有一叢翠竹,前院有一口水井,不過已經幹涸了。
三錢說過幾日讓找人疏理一下,若還是沒水,就把這口井填了。
天還未黑時,念生便睡了。眼下福滿樓裡隻有楚南星,商陸,清韻三人。不過大多時候,多是楚南星與清韻講話,商陸就坐在一旁安靜地當個聽衆,隻有問到他這裡,他才會說上那麼一兩句,極少主動開口插言。
清韻,“月朗昨天來信說他在回來的路上了。”
楚南星,“他這次回來的這麼早?”
清韻點頭,“他說要趕回來看看念生,還說帶了些藥材,興許我能用得上,所以才想着早早的回來。”
楚南星點點頭,閑話問起他不在這段時間杏枝裡有沒有其他事。
清韻說沒什麼大事,随後将一些街坊鄰裡碎閑事說給楚南星聽。
比如布莊從天玄城進的一批布,一路都平安無事,臨到杏枝裡卻掉進河裡去了,比如落杏街上的書鋪生了老鼠,将掌櫃珍藏多年的愛書都給啃進肚裡去了,比如前幾日後山各家種的果樹,産量都比去年要多得多…………
清韻說這些事,都是趙大嫂說給她聽的,還說趙大嫂講的時候,眉飛色舞,将那些個事兒,說的栩栩如生,說的她仿佛都能看見,河裡的散亂的布匹,一片狼藉的書鋪,以及那書鋪掌櫃的哭嚎聲,還有被碩果墜彎了腰的枝條……
家長裡短的細碎閑話直到夜深方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