去雙鳳城,快馬一日就能到,像他們這般不快不慢的馬車,若是夜晚不歇,最快也是明日一早到。
入夜子時,楚南星腰間的玉佩短促地閃爍了一下,似某種信号,停下的馬車再次行走了起來,轉日一早便到了雙鳳城。
“你妹妹她們昨夜就到了?”月朗下了馬車,去買了一籠熱騰騰的包子走回來。
“嗯。阿意說她們昨日傍晚入的城。”楚南星将馬車停在城門外,鑽進車廂把還未醒的念生抱下車。
“念生,小念生……”月朗拿熱滾滾的油紙包輕輕挨了一下念生的面頰,嘴裡連聲喚着。
念生本是側趴在楚南星肩頭,被月朗這一弄,幹脆将整張臉都埋了上去。
“念生。”楚南星抖了抖,輕柔地喚道:“先起來,過一會見了兩位姐姐,去床上睡。”
念生立即翻過臉朝着楚南星,但眼睛仍舊未睜開。
楚南星側過臉,看着念生臉上淺淡的疤痕,擡手輕搔了搔他的臉頰,“你月哥買了包子。”
月朗立即配合地将裝着包子的油紙拆開,湊到念生鼻下,托着長長的語調誘哄道:“啧,剛出籠的包子,真的是太香了~”
念生又将臉埋了回去,躲避這勾人心腸的香味。
并非他撒賴不醒,實在是昨夜沒睡的安甯,馬車颠簸,一路醒醒睡睡,好容易進了雙鳳城地界,道路稍微平坦了些,這才得以沉沉入睡。
見念生實在睜不開眼,楚南星也不打算再喚他了,月朗也準備将油紙包系上時,念生卻驟然擡起一隻手,将二人吓了一跳。
月朗看着念生那隻高舉過頭頂的手,“小念生,你這是做什麼呢,包子月哥不吃你的,給你揣着,等你醒了吃。”
這時念生卻慢慢悠悠地撐起上半身,睜開眼,神情呆滞地看向月朗。
就在二人疑惑之際,卻見念生仰頭打了個大大的哈欠,随後又委頓在楚南星肩上靠着。
月朗将油紙包拆開一半,向念生問道:“吃包子?”
念生跟楚南星有些相似,醒後都會短暫的發愣。所以他隻是直勾勾地盯着月朗瞧,卻不作出任何表示。
月朗與念生相處的時日不長,有些捉摸不定,念生是要還是不要,隻能靜靜的等着。
楚南星見狀,伸手拿過一個包子,直接塞到念生手邊,“吃包子。”
念生這才接過包子,木呆呆的就往嘴邊遞。
月朗見了覺得新奇,上手捏了捏念生因咀嚼鼓動的臉頰,“楚南星,念生跟你還真有緣,這起床後的樣子,簡直一模一樣啊,”
楚南星皺眉睨了他一眼,張嘴就要嗆他兩句,就聽見一聲俏生生的呼喊。
月朗驚駭于這振動林木的聲音,循聲望去,就見熙攘的城門裡,站着一位與過往行人格格不入的身着粉白衣女子,許是見他轉頭看過來,那位女子十分高興伸直手臂揮了揮。
楚南星卻是頭也不轉,狀似無奈的歎了口氣,就将念生交給月朗抱着。
月朗尚未回頭,懷裡就突然多了個人,急忙回頭之餘,瞥見那位女子,提起裙擺朝着這邊奔來。下一瞬,隻覺面前一陣香風掃過,眨眼,楚南星懷裡就多了一人。
楚南星身形未晃,穩穩抱着那粉衣女子,浸着笑意的責怪響起,“都長大了,還往哥哥身上撲,羞不羞呀白知禮。”
“你是我哥,我是你妹,有什麼可羞的,”白知禮說完,下一句話帶了些許的疑惑,“哥,你怎麼不像從前那樣抱我了?”
楚南星故意問道:“我從前是怎樣抱你的?”
白知禮,“轉圈圈呀。哥,你從前最愛抱着我轉圈圈了。”
楚南星,“現在要轉嗎?”
“嗯嗯!”白知禮興奮地點頭,“現在就要,現在就要。”
楚南星當即環着白知禮的腰,不顧過往行人的目光,抱着她旋轉起來。
月朗帶着念生退開幾步,側身就見一位藍衣女子,逆着人群款款而來。
女子裝扮極為素雅,一身清如水的藍衣,頭上未簪一支朱钗,僅用白布挽起一個發髻,散落下的秀發,鋪在她無暇的頸側,袅袅細腰上紮着一根純白綢布,垂下的布條很長,與裙擺齊平。她面帶着微笑徐徐走來。
月朗不知該如何形容,隻覺仿佛看見了水面忽然綻開的蓮。
女子走近,沖月朗行禮,道:“龍泉白家,白知意。”
月朗知道了,這女子就是楚南星的另一位妹妹,與那位粉衣女子是一對孿生姐妹。
“舒月郎,你哥的好友。”月朗介紹完自己,又抓着念生的手,“這是念生。”
白知意當即改口喚了一聲,“月朗哥。”爾後又看向念生,“念生,我是姐姐。”
念生抓着吃了一半的包子,有些害怕的往月朗懷裡躲。
“阿意。”
轉完圈的楚南星牽着白知禮走了過來。
白知意柔柔地應道:“哥。”
她的表情雖一直是淡如水的樣子,可月朗還是從她那雙盛着笑的眼睛裡看出,現下出現在她臉上的笑,不再是因為禮貌而發出的,而是真真切切地開心。
楚南星低聲問道:“阿意要不要也轉上兩圈?”
白知意搖頭,“不了,我怕暈。”
白知禮蹦了過去,親昵地的挽着白知意的胳膊,“阿姐不怕,你若是暈了,阿禮一定接着你。”
一旁的月朗看着兩人一模一樣的臉,心中震動了一下。通常雙生子不止容貌相似,兩人長久日月相伴,就連行為,儀态幾乎都是一緻的,而白家的雙生子,卻渾然不同,即便她們有着一張同樣的臉,卻給人一種不相似之感。
白知意如月淡然,白知禮如日喧嚣。
月朗還沉浸在這不相似之中,白知禮就蹦跳到面前,笑容璀璨地喚他,“月朗哥!”
還不及回應,她便又急急忙忙地将笑容投到念生身上,“小念生,我是二姐姐噢。”
念生渾身一抖,手上用力的幾乎将包子抓破了,餡汁滴滴答答沿着手掌沒入衣袖裡。
“别怕,别怕。”白知禮見狀,變戲法似地掏出一支彩色的風車,鼓着腮将風車吹動,“呼啦呼啦,風車轉起來了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