它及時飛到天上,像死神一樣在景溯頭頂盤旋,看起來随時就會再次俯沖下來,給景溯緻命一擊。
“它怎麼好像盯上我了?”
景溯此刻的表情像極了草原中被金雕盯上的小羊羔。
“少爺莫怕!”護衛隊長橫劍在前,擋在景溯身前,同時喝令,“弓箭手準備!”
立刻有人在旁邊拉開長弓,對準金雕。
這種遠程武器對逐空的傷害力可比區區刀劍強的多,賀蘭憫思索片刻,再次做出手勢,逐空會意,長鳴一聲後離開。
隻是為了逐空的安全着想罷了,絕不是因為景溯把他推開那一下,絕對不是。
馬車還在繼續往前走着,賀蘭憫出奇沉默。
“不會是被剛才的鷹吓到了吧,就你還蒼國人呢,還不如我。”景溯調笑道,順便拿金瘡藥幫賀蘭憫處理手肘的傷口。
“也不知剛才被金雕吓得抱頭瑟縮的人是誰。”賀蘭憫冷冷地說。
景溯心虛地移開了眼睛:“是誰,有人嗎,我看到定要狠狠訓斥他一頓。”
賀蘭憫冷笑一聲,沒說話。
召喚金雕,本來是為了給景溯一個教訓,結果他毫發無損,自己反而受傷,景溯也倒真是運氣好。
“賀蘭,我覺得三年來你的性格好像變了很多呢,比以前冷多了。”景溯邊給他撒藥邊絮絮地說,“不過現在這樣也挺好,你變成怎樣都好。”
賀蘭憫沒回應,隻是沉默着,讓他幫自己包紮好傷口,頭一回沒有推開他。
……
見主人遲遲沒有動靜,金雕用喙蹭了蹭主人的側臉,示意他給自己喂點小零食,以做作為自己辛勤跋涉千裡的獎勵。
誰知賀蘭憫沒有像平時一樣,給它喂鮮美的羊肉條,隻是摸了摸它的頭,“自己去野外抓點獵物吃吧,别被人發現。”
這疏風苑裡隻有精緻的茶水點心,鮮美的各色菜肴,唯獨沒有草原上獨有的大塊生肉。
金雕很不滿地用翅膀扇了主人幾下,像來時一樣撲簌簌飛走了。
賀蘭憫擡腿回屋。
信中說,他的人已經成功潛伏到京城,隻是定國公府護衛有不少都是軍伍出身,戒備森嚴,實在很難像一般貴族宅邸那樣混進去,需要賀蘭憫給他們創造機會。
機會?當然很容易創造。
隻不過要等到景溯下一次來了。
想到今天柳枝給自己送來的那些不堪入目的畫冊,賀蘭憫某種閃過厭惡。
景溯果然不是什麼好東西。
說什麼帶他來夏國是為了保護他,就是這樣的保護嗎?
等到自己離開之日,不殺他怎麼洩心頭之恨。
……
國子學的下學鐘聲“咚咚”響起,悠遠流長。
一道身穿雪色錦袍的身影在鐘聲剛剛敲響的那一刻,就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勢遛出了學室。
“景溯呢?”五皇子看了看最後方的書案,明明剛才還坐着一個少年,一眨眼間就不見了。
他手中拿着一個精巧的玉瓶,裡面是宮中才有的禦用金瘡藥,用來給景溯抹膝蓋的,不過兩天都沒逮住人,他也忘了提前和景溯說一聲。
“估計又跑甜水巷了吧。”有人大咧咧應道,“他在那也是真有面子,他一去雪玉香就不見其他客人。”
“唉,他對他那金屋裡藏的嬌這麼快就沒興趣啦?”
“畢竟是男人,怎麼能與嬌軟的女子相比?”
學子們大聲談論着風月之事,絲毫不顧國子學博士們還在台前整理着書稿。
然而偏偏五皇子殿下還在台下,連他都沒有發聲,自己貿然斥責恐怕也不怎麼妥當。
畢竟自己又不是耿介直言的範祭酒。
國子學博士隻好捋着自己稀疏的胡子,邊搖頭歎道:“有辱斯文啊,真是有辱斯文”,一邊走了。
“切,老家夥裝什麼假正經,上個月我還在暢春樓包間裡看到他了呢。”一個學子不屑地說。
國子學的很大一部分直講和教師,其實也和上舍的學生們一樣,出身貴族世家。真才實學有多少不好說,世家子的習性都是差不多的。
現在這幅做派,反倒顯得虛僞。
“一邊要一邊罵,哪有這樣的?像景溯那樣毫不避諱和百工伶人玩耍,一點不在乎自己的名聲,我倒還能敬佩些。”另一個學子義憤填膺道,他知道五皇子和景溯要好,不免讨好笑道,“五殿下,我說的對嗎?”
“就你機靈。”五皇子笑着訓斥了一句,笑意卻沒有達到眼底。
對于國子學裡發生的一切,他通常隻是靜靜看着,将一切記在心裡。
……
“雪玉香!”景溯難得直呼其名,倒把正在慵懶彈琵琶的雪玉香吓了一跳,彈錯幾個音。
“怎麼了怎麼了,我的小祖宗,發這麼大脾氣?”她連忙把琵琶放下來。
景溯氣勢洶洶地走進來,實際上一進屋态度就放軟了,耷拉着一張雪白的臉,看好去好不憂愁。
“你的辦法根本一點用都沒有。”景溯趴在桌子上,“賀蘭他可生氣了,還說下次再這樣就直接結果了我。”
他有樣學樣,把柳枝對自己比劃的抹脖子,再對雪玉香比劃了一下。
雪玉香吃了一驚:“你那位賀蘭公子這麼兇?動不動就要殺人呢。”
景溯道:“倒也不是……他肯定就是說重話吓吓我。不過,這也已經很明顯地表達了他的态度了,他一點也不喜歡我。”
“——你真的誘了?”雪玉香狐疑道,她捏着景溯的下颌端詳,“不應該啊,怎麼看都是一張男人看了無法拒絕的臉……”
“啪!”景溯把她的手打掉,“這是在誇人嗎?”
“你就說你有沒有認真誘吧。”
“有,有啊。”景溯心虛地說,他很認真地讓柳枝挑了最貴最好的圖冊了,應該也算認真了吧……
雪玉香一看他就有鬼,不過她知道景溯這人表面看着混不吝,其實挺容易害羞的,也就沒拆穿他,而是貼心道:
“那這樣吧,我再給你出個主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