然而景溯進了門,卻沒看見預想中的人影。
“我書童呢?”他問裡面剩下的三三兩兩個書童。
“世子說的可是那個高個男子?”書童停下了嬉戲的動作,給景溯指了個路,“他說有些悶得慌,出去透氣了。”
“世子,他是你什麼人啊,我剛剛想和他一起翻花繩來着,可誰知道他兇巴巴地瞪着我,差點沒把我吃了。”
又有個書童有些好奇又委屈巴巴地告狀。
景溯有些好笑:“他就來旁聽一天,明天就走了,你别招惹他。”
跟這群還隻知道玩鬧的小書童待在一起,恐怕賀蘭要郁悶死了,也難怪要出去走走。
不過還是要快些找到賀蘭,不然他要是被什麼多管閑事的博士夫子看到,訓斥一頓就不好了。
真是怕什麼來什麼,景溯最擔心的事情還是發生了。
他循着吵鬧的聲音找到賀蘭憫時,隻看到賀蘭憫長身玉立的背影,而他面前,一個四五十歲的老頭正在唾沫橫飛地輸出着。
“我問你,是誰允許你潛入國子學的?你這是賊人行徑知道嗎?”
景溯眯着眼睛看清楚了,是劉直講。職位不大,官瘾不小。
此人最是勢利,對于那些出身沒那麼高的學生,常常擺起一副夫子的譜,做一些沒必要的懲罰,但對于高官之子,則是極盡谄媚。
“非偷非搶,為何為賊?”
“那你說啊,你怎麼進來的?”
“從大門進入。”
對于這樣的指責,賀蘭憫隻是淡淡回應,态度從容,不卑不亢。
而且還沒有把景溯供出來。
景溯有點感動的同時又覺得——沒必要啊賀蘭,說不定你把我名字說出來老學究就立馬不為難你了呢。
景溯輕咳一聲,大步走了過去。
還沒到跟前,就聽劉直講激昂的聲音逐漸和緩了下來。
“你這個巧言令——”
景溯:“他是我帶進來的新書童。”
劉直講:“——令人贊賞的家夥哈哈哈,既然是定國公世子的書童,為何不早些表明身份?誤會一場,都是誤會一場哈哈哈。”
賀蘭憫聞言,從喉間發出一聲嗤笑,劉直講的臉色立刻變紫了幾分,想要發作卻硬生生忍耐下來。親自給景溯帶路,和顔悅色送他走回學屋。
劉直講走後,景溯笑道:“劉變臉的變臉工夫,今天也是讓你見識到了。這還隻是在我面前,要是遇到了五皇子,他更誇張。”
“劉變臉?”賀蘭憫品味着這個詞,低聲道,“倒也貼切。”
青年望着劉直講的背影,微垂眼簾,像是在沉思,又像是陷入了什麼回憶。
景溯伸手在他眼前晃了晃:“發什麼呆呢。”
“沒什麼。”賀蘭憫回神,挑眉看了景溯一眼,“倒是你剛才的做派,如此不敬師長,也真不愧是景纨绔。”
“我那是幫你解圍好嗎?”景溯怒了,撸起袖子,“我哪裡不敬師長了,你沒看到我在範祭酒面前的孫子樣,再說那劉變臉有尊敬的必要嗎?”
“有其生,必有其師。”
賀蘭憫一句話,差點沒把景溯噎死。
這什麼意思,他景溯隻配讓劉變臉這樣的老師教是嗎?
直到看到青年眼底淡淡笑意,景溯才明白過來:“好啊賀蘭,你故意膈應我是吧。我哪得罪你了。”
“你哪沒得罪我?”賀蘭憫反問。
景溯:“……”
心虛的某人再次上課時,都有些心神不甯。
這一節終于是範祭酒的課了,等會看完了要不就直接派人把賀蘭送回家吧。
把賀蘭安排和書童們在一起,确實有些不妥,畢竟本來就已經有夠得罪他了嗚嗚。
“近日朝堂奏議,我大夏與蒼國邊境,百姓時常受到小部落及流寇襲擾,苦不堪言。諸位不妨以此為題,寫一篇策論,限時兩個時辰。”
範祭酒剛剛說完,底下就穿來一片哀嚎。
“不是吧,寫策論,我最頭疼寫策論了。”
“論什麼啊,那些蒼國野人騷擾我大夏百姓,全殺光不就行了嗎?”這是以殺光胡人為己任的趙仲宣。
“不是有長城嗎,再多派點人把長城建高點長點呗。”這是從沒出過京城的施睿。
景溯也最不耐煩寫策論,平時這兩個時辰,可以說是景溯最難熬的時候,很多時候他就直接擺爛交白卷上去,可這次的題目,讓他難得有了些想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