黎正煊把話都說了,黎朝也不好無視走過去,畢竟她現在還在這個家裡。
于是她淡淡道:“晚安。”
她特意慢了一步,讓黎正煊走在自己的前面,明明是父女同住一個屋檐下,兩個人的關系在外人看來都顯得如此的僵硬。
不長的一段樓梯,黎朝始終落後黎正煊三四個台階,黎正煊真的年紀大了,這些年為自己一手拼起的視野嘔心瀝血,成功人士的身體多少有點毛病,黎正煊聽着自己上樓的腳步聲,都覺得沉重。
幽暗的長廊,黎朝越過黎正煊往自己的房間走,黎正煊的手搭在門把手上,突然叫住了黎朝。
黎朝的身體一僵,精神迅速緊繃起來,但她面色如常的回頭看,隻是比平常更蒼白一些,走道深處沒有開燈,所以黎正煊沒有發現什麼異常。
黎正煊的半個身子在黑暗裡,似乎是怕吵醒已經休息的人,聲音壓得很低:“如果有什麼需要,和爸爸講,爸爸這些年對你有所虧欠,爸爸想盡力彌補一點這些缺失的……”
“您不用和我說這些,”他的話還沒說完,就被黎朝打斷了,黎朝的的語氣聽不出什麼情緒來,“我都知道的,爸爸。”
黎正煊先是一愣,然後勉強的笑笑,嘴裡念道:“朝朝長大了,比你弟弟懂事多了,時間不早了,快睡吧。”
他看着黎朝進了門,黎朝整個身體緊貼着身後的門,屏住呼吸,側耳凝神聽着外面的動靜。沒多久,她聽見腳步聲由遠及近,即使那人刻意放輕步伐,多年來的山珍海味迫使他的體重無法徹底掩藏好。
腳步聲在她房間門口停留了一會,黎朝在心中默數,大概三十秒後黎正煊才離去。
背部緊繃的肌肉這才松懈下來,換做任何一個人,都會以為黎正煊是個關愛女兒的父親,可黎朝不信他。她緊皺着眉頭,把門開了個小縫,再三确認黎正煊沒有在她房間門口留下什麼東西,才放心的睡去。
大年初一,合家團圓。黎朝的爺爺奶奶還在世,年紀大了,不方便到處跑,黎家自然是要前往老人的住處待上幾天。
黎朝有些遺憾,剛和孟謹年在一起的第一天就要離開她身邊幾天。
所以黎朝特地定了提前半個小時的鬧鐘,早早的起床,趁其他人還在熟睡的時候,悄悄出了門。
如果蕭薄雨在一定會狠狠嘲笑黎朝,畢竟之前的黎朝還就學校裡背着校領導在沒有監控的走廊,無人的教室肆無忌憚發表了一番言論。
大意就是十分不理解這些小情侶怎麼就愛上了,怎麼突然就愛的死去活來,每天都在笑,有什麼好笑的事情嗎。蕭薄雨當時還感慨黎朝真是這麼想,脫單的路途慢慢。
黎朝則表示為什麼一定要兩個人在一起,一個人不是可以很好的生活嗎?
當時同樣母胎solo的蕭薄雨摸着下巴,故作高深的表示她不會理解的。
遠在千裡之外的蕭薄雨也猜不到,注孤獨的黎朝竟然在離開她的半年時間裡談了對象,更不會知道這個戀愛對象還是個女孩子。
黎朝帶着清晨的露水,少有急切的敲開孟謹年卧室的窗戶。
孟謹年有輕微的起床氣,睡得正香就聽見自己房間的窗戶發出“叩叩”的聲響,最初她還以為是這屋子年久失修,這破窗戶在風的摧殘下遭受不住了。
于是她翻了個身繼續睡,敲擊聲還在繼續,孟謹年忍無可忍,面色極差地披了件外套,踮着腳兇巴巴地拉開窗簾。
頭發是炸的,臉上是睡出印子的,表情是兇悍的,就這麼猝不及防的和黎朝對視上了。
孟謹年:“……!!!”
黎朝:“……”
接下是可以被納進北影教材的表情管理,孟謹年臉上睡意濃烈的兇悍像冰遇到火那般,絲滑的融化開,露出一個看上去還算彬彬有禮的微笑,她從喉嚨裡擠出一句:“好巧啊哈哈哈。”
黎朝:“……”
“吵醒你睡覺了嗎?”黎朝明知故問。
當然,差點變百億富翁了。孟謹年張口就來:“當然沒有。”說着,她順了順雜亂的頭發,笑道:“剛巧醒了,碰巧就看到你了。”
“那好吧,我來是想和你說我可能要離開幾天。”黎朝說。
孟謹年的動作一僵,然後小聲地問道:“啊?出什麼事了嗎?”
黎朝将孟謹年語氣裡的變化盡收眼底,果然,昨晚和她說的話一個字也沒聽進去,她将語氣放的更輕:“就是去爺爺奶奶那裡,初四我就回來。”
孟謹年“哦”了一聲,心頭的酸澀不減反增,她想她可能對任何離開之類的詞語要過敏了,還是自己心裡有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