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午間繁忙

北京的正午時分，陽光炙熱，柏油路面仿佛要被烤化。李明一騎着他那輛忠實的電動車，在車水馬龍中穿梭。這輛藍色的小電驢已經陪伴他走過了兩年多的時光，車身上的劃痕和磨損無聲地訴說着它的主人每天的奔波。李明一的手機像是着了魔一樣，不停地發出"叮叮"的提示音，每一聲都意味着一個新的訂單，也意味着他口袋裡多了一份薄薄的收入。

"哎呦喂，這是要累死我啊！"李明一一邊擦汗一邊自言自語，"今天是集體犯了懶病嗎？怎麼都不想自己做飯了？"汗水順着他的額頭流下，浸濕了他的工作服。北京的夏天總是這樣，像一個巨大的蒸籠，把整座城市和城市裡的人都蒸得汗流浃背。

他看了眼手機上顯示的訂單數量，不禁倒吸一口涼氣。午餐高峰期剛剛開始，他的待配送訂單就已經排到了第十五單。這個數字讓他既興奮又緊張，興奮的是今天的收入有望創新高，緊張的是不知道自己能否按時完成所有訂單。

"得，今天這頓午飯怕是要涼涼了。"李明一苦中作樂地想着，"減肥計劃又要提前實施啦！"他拍了拍自己并不存在的小肚腩，自嘲地笑了笑。在這個工作中，饑一頓飽一頓是常事，李明一早已習慣了這種不規律的生活。

正想着，手機又是一聲提示音。李明一趕緊靠邊停車，掏出手機一看，頓時哭笑不得。"天台小籠包？這家店不是在那個出了名的堵車路段嗎？"李明一揉了揉太陽穴，"看來今天真是要在馬路上度過了。"他知道，這家店的小籠包确實美味，但其所在的位置卻是北京市區最讓人頭疼的堵車路段之一。

無奈之下，李明一隻好調轉車頭，朝着那個堵車的"重災區"駛去。他的心裡已經開始盤算，如果真的堵得太厲害，或許可以找個僻靜的小路繞行。雖然可能會多花些時間，但至少比被堵在路上強。

果不其然，還沒到店門口，他就被堵在了路上。眼前的景象讓李明一心頭一緊：密密麻麻的車輛排成長龍，喇叭聲此起彼伏，空氣中彌漫着汽油的味道和人們的焦躁情緒。

前面的車動也不動，李明一左看右看，終于在兩輛大卡車之間找到了一條窄小的縫隙。這種情況下，電動車的優勢就體現出來了。他深吸一口氣，貓着腰從縫隙中擠了過去。這個動作他已經練習了無數次，每次都像是在玩一場危險的遊戲。

"嘿，小夥子，你這是要上天嗎？"一個卡車司機探出頭來，半開玩笑半認真地說。司機的臉上帶着幾分好奇和擔憂，顯然是被李明一的舉動吓了一跳。

李明一讪笑着回道："大哥，我這不是為了生活嘛。您放心，我會小心的。"他的語氣中帶着一絲無奈，卻又透露出對生活的熱愛。這份工作雖然辛苦，但至少給了他在這座城市生存的機會。

好不容易擠到了店門口，李明一卻發現店裡人山人海，每個人手裡都捧着一個号碼牌。排隊的人群蜿蜒到了店外，有的人甚至直接坐在路邊的台階上等候。這種場景在北京并不少見，美食總是能激發人們驚人的耐心。

"這是要排到猴年馬月啊！"李明一歎了口氣，擠進人群中大聲喊道，"不好意思，我是來取外賣的！"他的聲音淹沒在嘈雜的人聲中，不得不又喊了幾聲才引起店員的注意。

店員聞言，趕緊從櫃台後面探出頭來："哎呀，外賣小哥來了！您稍等，馬上就好！"店員的臉上帶着歉意，顯然也意識到了外賣訂單的緊迫性。

十分鐘後，李明一終于拿到了熱氣騰騰的小籠包。他小心翼翼地把食盒放進保溫箱，生怕一個不小心就把湯汁灑出來。這份工作教會了他很多，其中之一就是如何在飛馳的電動車上保持食物的完整和美味。

"好嘞，終于搞定了！"李明一長舒一口氣，正準備離開，突然聽到身後傳來一陣騷動。他本能地回頭看去，心裡暗想着可别又出什麼岔子。

"哎呀！我的包！"一個中年婦女的尖叫聲響起，劃破了嘈雜的人聲。

李明一下意識地回頭一看，隻見一個戴着鴨舌帽的年輕人正抱着一個女士包飛奔而去。那年輕人的動作迅速，顯然是有備而來。李明一愣了一秒，随即反應過來：

"哎呦我去，這是遇上搶劫了！"他的心跳瞬間加快，腦海中閃過無數念頭。要不要追？追了萬一遇到危險怎麼辦？但如果不管，良心又過不去。

不等多想，李明一一腳踩下油門，電動車如離弦之箭般沖了出去。雖說電動車速度有限，但在這個堵得水洩不通的路段，反而成了最靈活的交通工具。他的心髒砰砰直跳，既是因為緊張，也是因為興奮。這一刻，他仿佛變成了電影裡的英雄。

"站住！别跑！"李明一一邊追一邊大喊，引得路人紛紛側目。有人開始拿出手機拍攝，有人則為李明一加油助威。這個平凡的下午，突然因為這場追逐變得不平凡起來。

那個小偷顯然沒想到會有人追來，慌亂之中一個趔趄，差點摔倒。李明一見狀，眼疾手快地伸手一抓，居然真給他逮住了小偷的衣領。這一刻，李明一感到自己仿佛擁有了超能力，所有的疲憊和煩惱都被抛到了九霄雲外。

"哎喲！"小偷被這一拽，重心不穩，一屁股坐在了地上。手裡的包也掉在了地上，裡面的東西撒了一地。口紅、錢包、鑰匙串散落一地，在陽光下閃爍着光芒。

李明一趕緊跳下車，一把按住了小偷："兄弟，幹這種事可不厚道啊！"他的聲音有些發抖，既是因為緊張，也是因為興奮。這是他第一次如此近距離地面對一個罪犯，心裡說不害怕是假的，但更多的是一種責任感。

這時，周圍的群衆也反應過來，七手八腳地幫忙制服了小偷。不一會兒，警察也趕到了現場。整個過程中，李明一的心跳一直沒有平靜下來，他感覺自己仿佛經曆了一場電影般的冒險。

等一切塵埃落定，那個中年婦女感激地拉着李明一的手："小夥子，真是太謝謝你了！要不是你，我的包就丢了。"婦女的眼中閃爍着淚光，顯然是被李明一的勇氣所感動。

李明一有些不好意思地撓撓頭："大姐，這都是應該的。以後出門小心點啊。"他的臉上泛起一絲紅暈，不知是因為害羞還是因為方才的追逐。這一刻，他感受到了一種前所未有的成就感，仿佛自己不再隻是一個普通的外賣員，而是這座城市的守護者。

正說着，他的手機又響了起來。李明一一看，頓時傻眼了："完了完了，訂單超時了！"現實如同一盆冷水，瞬間将他從英雄夢想中澆醒。

他趕緊跟警察和失主打了個招呼，然後火急火燎地跳上電動車，朝着送餐地點疾馳而去。一路上，他的心情複雜至極。一方面為自己的見義勇為感到自豪，另一方面又為即将面對的投訴和扣款感到焦慮。

等他氣喘籲籲地趕到寫字樓下，早就有一個西裝革履的年輕人在那裡來回踱步了。那人的表情陰沉，顯然對這份遲到的午餐十分不滿。

"不好意思，路上出了點意外，耽誤了。"李明一滿頭大汗地解釋道。他的心跳還未平複，既是因為剛才的奔波，也是因為面對顧客的緊張。

那年輕人皺着眉頭看了看表："遲到了二十分鐘！我的午餐時間都快沒了。"他的語氣中充滿了不滿和責備，絲毫沒有體諒李明一的意思。

李明一連連道歉："真的非常抱歉，我剛才在路上..."他想解釋自己剛才見義勇為的事，但話到嘴邊又咽了回去。他突然意識到，對方可能根本不會在意這些。

"好了好了，我不想聽解釋。"年輕人不耐煩地打斷了他，"快把餐給我吧，我趕時間。"

李明一無奈地歎了口氣，默默地把餐盒遞了過去。年輕人接過餐盒，頭也不回地走了，連句謝謝都沒說。這種冷漠的态度讓李明一心裡一陣失落，剛才見義勇為的興奮感瞬間消散殆盡。

看着年輕人遠去的背影，李明一苦笑着搖搖頭："唉，人心啊，比這天兒還熱。"他不禁想起自己剛來北京時的憧憬和熱情，那時的他也曾幻想過自己有朝一日能成為那樣西裝革履、行色匆匆的白領。可現在，他卻覺得自己的工作雖然辛苦，但至少還保留着一份人情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