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頓一頓、毫無語調的話語從女人嘴裡說出來,她眼睛睜得圓突突,口齒張合像是被設定好的機器。
“我一直有個疑問,為什麼我們生産之後也沒有月經呢?是不是有點違背生理常識?”有個年輕的姑娘怯生生的。
“你的認知中對于生理常識如何定義?你肚子懷着聖子不也是違背生理常識嗎?和石頭神交養育生羊不也是違背生理常識嗎?現在的世界還有所謂的生理常識嗎?”女人的嘴一張一合,雙目無神,語氣陰冷。
“可是我在書上看見說生完孩子會流血......”
“古神不喜歡血腥氣,所以你們沒有。懂了麼?”
小姑娘得到答案,畏畏縮縮地點點頭。
“那請問...生産羊跟生産孩子有什麼區别嗎?”
王志一舉手,那隻羊的視線立刻如利刃向她襲來。
“請注意你的用詞。”
女人開口提醒,同時白羊鼻子上呼出一股白氣。
“那請問生産聖子跟生産普通孩子有什麼區别嗎?畢竟構造不一樣,而且聖子的四肢會比較硬,生産時也和普通生産一樣等待開指嗎?聖子出生後會立刻站立嗎?還是需要按流程采用舔舐的辦法人為幫助呢?老師生育時是什麼樣的體驗?能分享一下嗎?”
“生育體驗...”
女人的眼睛中浮現細微的光點,她直直地看着王志,緩緩從地上站起身,可轉眼又像是想起痛苦的記憶,蜷縮抱頭蹲在地上,口中低語着聽不清的字符。
圍在前排的人們擔憂地看着她瘋癫,卻不敢上前。
王志起身想去借機詢問些事情,可還沒等她站起來,那隻白羊先人一步跳到地上,站在女人面前發出一聲高亢的嘶叫。
女人的低語停了,她擡起頭看向眼前的東西,眼神逐漸又開始迷離。
“生育是失去自我的盛大開場。”
四個月前,陳心跟逃走一個半月之後的15号,成為新一任左神使的吳奇組織着生産日的安排:生産樓中十個房間準備好,每個房間配備了一個助産人員和兩名助手,并讓劉大夫和他的徒弟們随時待命,保證新生産的聖羊一切無虞。
晚上八點整,第一個産婦發出痛苦的吼叫,之後其他人陸續發動。
與此同時,吳奇的腹部竟然也開始絞痛,一股溫水順着□□流到腳踝。
“左神使大人,你也要生了嗎?”陪同協作的李管理滿臉茫然,“可你現在不是才四個半月嗎?不應該在第五個月的15号生産的嗎?怎麼...”
“别管原因,先扶我去空着的房間,去找接生的人來。”吳奇拉過她的手肘撐着,從四樓中間的樓梯口向最近的備用産房挪動。
等她終于躺在白色的床上,□□的褲子已經完全濕透。
“現在怎麼辦?我該怎麼辦?”李佳不知是該照顧她還是先去找人。
“你先去找劉大夫,然後去跟右神使彙報現在的情況,請她來主理。”吳奇整個肚子和後腰像是塞進去個大型絞肉機,瘋狂做工,連帶着五髒六腑都在翻湧。
隻能聽見李佳關門的聲響,接着是度秒如年的等待。
“早産了?”陸明看向大祭司。
“早産的聖羊正邪未知,随她去吧,生死有命,看她自己的造化。”
“好。”陸明斜眼看向李佳,“去辦吧。”
“是。”
李佳愁眉苦臉地回去,跟着劉大夫和其他人一起,站在門外等吳奇的最終結果。
吳奇不知道是自己太過疼痛才覺得時間漫長,還是真的李佳沒回來,空蕩蕩的房間像是被定格一般,隻有她一個人存在,隻能聽見自己無聲的哭喊。
腦子裡的每一根神經都想要逃離這幅身處煉獄的身體,大小便失禁的臭味在如此情況下完全不值一提,她用手努力将褲子脫下,咬着牙想要下床去喊人,可還沒等挪動,又是一波直擊天靈蓋的疼痛襲來。
什麼人類的希望!什麼遊戲通關!什麼回到現實!
她現在隻想拿把刀把肚子豁開看看裡面到底是什麼怪物鬼東西。
吳奇通通不想,自己到底做了什麼不可饒恕的錯才會在這裡受懲罰。
或者也許這裡根本不是什麼遊戲世界,這裡就是地獄!
對!這是地獄!一定是!
可能回家前熬夜猝死了,所以她現在是在地獄裡。
不然怎麼可能叫天天不應,叫地地不靈。
死在自己活下來的第10000天裡,死在阖家團圓的中秋節上,已經很可憐了,為什麼還要受到如此折磨。
可是,我還沒有享受過璀璨的人生,我還沒有看過秀麗山河,還沒有參加最好朋友的婚禮,還沒攢錢買到能玩遊戲不卡的手機,還沒和想見的人相聚,還沒反哺父母養育的恩情,就這麼死了嗎?
誰會第一時間發現我的屍體?
死在出租房裡會給房東添麻煩的吧,真是對不起。
吳奇的思想逐漸飄遠,随着她意識渙散,下身的痛感竟也慢慢緩解。
她隻感覺下身一涼,随後暈了過去,可沒過十分鐘又在胸前的疼癢中蘇醒。
病房的燈光和冬夜中的月色一樣寒涼,四面白牆上都映照着那個生物身形,吳奇向自己有異樣感覺的胸前,一隻小羊四腿貼在她的肚皮上,嘴裡叼着她的□□,專心緻志地吮吸着帶血的乳汁。
她能感覺到羊羔溫熱的皮毛,也能體會到它的小牙齒跟舌頭在胸前用力。
同時腦子裡傳來熟悉又令人膽寒的聲音,“媽媽~你好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