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說白了,你們根本不是為了殺我。”
周然緩緩說着,目光掃過她,眼神沒有攻擊性,而戚皎卻一怔,仿佛被看穿了什麼。
“我想,”他稍稍挺直了腰背,眼神冷靜而犀利,“有人希望見我,或者說,你們需要我活着,哪怕是暫時的。”
戚皎聽着他的分析,雙手不自覺地交叉在胸前,饒有興趣地盯着周然。
幾秒後,她眯了眯眼,終于開口,語調中帶着一絲興味:
“你倒是挺冷靜的。”
周然輕輕一笑:“謝謝誇獎。”
戚皎不置可否地哼了一聲,眼神稍微松了松。
她沒有繼續盤問,而是微微側身,示意他跟着走。
“跟我來吧,”戚皎說道,“有人想見你。”
周然跟随戚皎走出拘留室,四周依舊是冰冷的金屬牆壁,但走廊的工作人員和周然以前見過的那些異常調查局成員截然不同。
幾名深藍制服的工作人員匆匆走過,他們的表情沒有冰冷的機械感,而是帶着人類特有的疲憊感和一絲焦躁,更像是現實的警局。
戚皎瞥了他一眼,仿佛看穿了他的疑惑,淡淡開口:“看起來有點不一樣吧?這裡是原生體人類安全管理局,主要管理像你這樣的普通原生體人類。”
“原生體?”周然挑挑眉,語氣中帶着幾分揣摩。
“嗯,就是沒有基因改造或機械增強的普通人,”戚皎解釋道,語氣中透出一絲輕松,“畢竟在這個城市裡,絕大部分人還是原生體,像你這樣的。我也是。”
周然點了點頭,若有所思。
原生體——沒有改造,沒有強化,但依然需要秩序。
“那異常調查局呢?”他随口問,雖然已經七七八八有了答案。
戚皎微微一笑,語氣冷淡了下來:
“那是另一個層次的事情了。他們負責污染物防爆,那些變種人……他們是戰鬥機器,不是我們普通人類能比的。”
她頓了頓:“我們,隻是負責維持日常的秩序,守着普通人的世界,而真正的戰鬥和決策,都在他們那裡。”
周然沉默片刻,心裡思索着這隐秘的層級結構。
即使遊戲隻進行了一會,周然已經能夠感覺到,普通人的世界,表面上也許是安穩的,治安局就像一個盾牌,維護着脆弱的秩序。
但在陰影裡,真正決定城市命運的,是像林正熙那樣超越了人類極限的變種人,他們無疑比這裡的任何人都要強大得多。
“所以,”周然平靜地說,“你們隻是負責普通人的法律規定,而真正改變局勢的,是變種人。也是因為這個原因,你們才沒有殺我,是麼?”
戚皎沒有立刻回應,目光微微閃爍,似乎在思考該如何回答。
周然看着她:“是異常調查局的人想見我?”
她的眼神中有一些猶豫,仿佛有話想說,卻沒有說出口。
片刻後,她低聲說道:“我檢查過你的身體,你的确很有天賦。但并不是所有的改造都值得去追求。很多人以為變種意味着強大,可是如果大腦不夠強壯,義體和增強器會反噬人類……你知道的,會成為賽博瘋子。”
戚皎沒有正面回答周然的問題,
但很顯然,她的态度十分明确。
“十年前,出現一個賽博瘋子,他一個人就屠|殺近五十個人,其中一半以上,是調查局的變種人……”
戚皎又淡淡道,似乎在回憶着什麼,
“那個夜晚,整個灰熊鎮都是血腥的氣味,沒有人會忘記。”
賽博瘋子。
周然回味着這個名詞。
周然沒有再說什麼,
幾分鐘後,戚皎将他帶到了安全管理局的門口,一股潮濕冰冷的空氣撲面而來。
周然這才看到,安全管理局是由粗重的合金構造,層層疊疊的金屬闆焊接得毫無縫隙,如同一座無法被撼動的堡壘,天邊的霓虹燈在灰蒙蒙的夜空中閃爍,映照在這棟金屬建築的表面,給人一種沉重的壓抑感。
對于普通人而言,整個建築如同一座冰冷的牢籠,将外面的喧嚣和裡面的秩序隔離開來。
戚皎停下腳步,微微側身,示意周然看前方。
鏽迹斑斑的金屬柱胖,一個人的神鷹沉穩而冷峻。
那人站在一根鏽迹斑斑的金屬柱旁,身穿深色戰鬥服,身軀修長而挺拔。雖然他的肩膀上隐隐有金屬護甲的反光,但他的氣質并不帶有那種冷酷的殺氣,反倒是一種與生俱來的矜貴和沉穩。
周然眼中浮現出血條:
【時邈:80/80(健康)】
80的血條……這個人明顯不是普通人類。
時邈擡頭見到周然,快步走了過來。每一步都幹淨利落,帶着軍人特有的沉穩。
“周然。”時邈的聲音年輕而平靜。
周然一時沒反應過來,但很快,他意識到這張臉似曾相識。
在和裂羽鹫戰鬥的時候,他曾注意到短刀對中有一個身手極為敏捷的年輕隊員,下手穩準狠,給周然留下了印象。
“我們見過。”周然說着,記憶開始回流。
比起林正熙,時邈的臉要年輕、幹淨得多,沒有變種人那種精密,五官分明卻不鋒利,眉宇間透着出身良好的矜貴,記憶點很強。
“沒錯。”
時邈點頭,語氣平和,
“我是時邈,暫時擔任小隊副隊長。”
“暫時?”
周然挑了挑眉,敏銳捕捉到這個詞,問道,
“之前的副隊長江逢呢?”
時邈沒有立即回應,空氣仿佛在那一瞬間凝固。
他的表情沒有變化,但眼神中卻閃過一絲沉重。周然察覺到了那份沉默中的隐含意味。
周然一愣,随即想到那個混亂的場景,林正熙揮刀的瞬間,自己暈了過去,但那一刀的角度與力量——
不對,那個動作……
難道……
周然想起了剛才戚皎的話,還有江逢不斷提及的新規定。
時邈看了周然一眼,他的語氣聽不出情緒,隻是平靜道:
“走吧,林隊長在等你。”
“林正熙那一刀不是留給我的,而是給他的。”
周然看着時邈,目光灼然道:
“江逢已經死了,對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