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段甯頹然,一臉灰敗。如今的六軍鎮就是一輛破爛馬車,誰都想安全跳下自保。段家原本是有機會的,眼下沒了......
“無妨。”段長很快調整過來,安撫道,“為父總會為你謀算的。”
“如今看來,那豆芽菜泡發之法還是不得不推行了。”段長謀算起來,想要将豆芽菜泡發之法最大化利用,為自己謀取更多的利益。
賀蘭定根本不知道段家父子的謀算,便是知道了又能如何。他人微言輕,隻能歎息一聲:這世道,靠誰不如靠自己。
看着部落裡每日的繁忙之景,賀蘭定便覺得心裡踏實。随着氣溫一日日回暖,越來越多的小羊羔和小牛崽出生了。
族人們每日起床勞作的時間都推遲了——多睡一會兒,晚點趕牛出圈,小牛們便能多和母親們呆上一會兒,多喝兩口奶。
“好熱!”薩日熱得兩頰通紅,頭發縫裡都是亮晶晶的汗珠,她沖進帳篷,舀起一碗清水咕噜噜喝下。
“薩日,慢點兒喝,小心嗆着!”正在看書的賀蘭定聽到動靜,丢下書本,連聲喊着。
“阿兄~~~”小孩兒嘟着嘴,聲音拉長,“你得叫我的正名兒。”
上回外祖父提醒賀蘭定該給兩小孩取個漢名,賀蘭定回來便給兩人敲定了名字。弟弟那日名為賀蘭暄,妹妹薩日名為賀蘭昭。“暄”與“昭”都是光亮美好的意思,兩小孩兒滿意極了。
比如薩日,如今要是誰喊她的鮮卑名,她就會不高興了。
“好的,阿昭。”賀蘭定從善如流。
賀蘭昭這才美滋滋地小跑上前,撲到案幾上,伸長脖子去看賀蘭定手中的書,嘟囔道,“阿兄都認得那麼多字了,為何還要每日讀書?”
賀蘭定笑着認真解釋,“學無止境。我們個人能夠去的地方很少,能明悟的知識也有限。但是通過看書,我們可以看到其他人去過的地方、見到的風景、領悟的道理。”
賀蘭定手裡的這本書是劉掌櫃借給他的。在知道賀蘭定認字卻很多字不會寫的時候,劉掌櫃便将這本書借給他自行學習。
“我知道,看書能讓人便聰明。”小孩兒臉上揚起驕傲的笑容,如今她可認識許多字,知道許多道理啦。比每天隻知道扔牛糞打仗的賀蘭暄厲害多了。
兩小孩兒是龍鳳胎,據說男孩兒是搶先出生的,該是哥哥。可賀蘭昭不認:明明自己更聰明更厲害,自己該是姐姐才對。因此從不喚賀蘭暄阿兄,都是直呼其名。
“阿兄,這個字我認得,是[國]字。外邊是城池,裡頭是個拿戈的小人,意思是以戈守護國,對吧!”阿昭得意洋洋的指着書卷上自己認得的字。
“對!阿昭真聰明。”賀蘭定豎起大拇指表揚。
“那是!”阿昭揚起小下巴,像隻驕傲的小公雞,“我不隻聰明,我還努力。”
“對對對!”賀蘭定點頭如搗蒜,真心實意道,“咱們家阿昭是天底下最聰明最努力的小孩兒。”
“比賀蘭暄還要?”阿昭還不滿足。
賀蘭定點頭肯定,“還要!”
“阿暄貪玩了些。”男孩子更加調皮一些。在阿昭老實坐着習字的時候,阿暄的小馬紮上就像長了釘子一般令他坐立難安,拔腳就想往外跑。
對于弟弟妹妹的差異,賀蘭定并不太在意。男孩子和女孩子的生長發育不一樣,喜好也不同,不該同一标準去要求。阿昭好文,阿暄喜武,沒什麼不好。
兄妹二人親親熱熱學着字,門簾又掀開了,一個高大的黑影堵住了門口,是阿史那虎頭來了。
“熱死了!”阿史那虎頭如牛飲水一般喝下兩碗水,嘟囔着,“郎主帳子裡的水就是甜!”
賀蘭定無語翻了個白眼,“我讓你們飲用水一定要靜置、過濾、煮沸再喝。你們誰聽了?”
一想到自己曾經喝過用裝牛糞的背簍裝回的雪融化成的水,賀蘭定立馬覺得胃裡翻江倒海了。
阿史那虎頭嘿嘿笑了兩聲不說話,他們郎主總是有很多奇奇怪怪的小要求,麻煩卻很有用。隻是他們會偶然偷懶,執行不到位。
阿史那虎頭說起正事,“鎮上的宅子已經收拾好能住人了,天氣越來越熱,咱們是不是可以剪羊毛了?”
“往年什麼時候剪?”賀蘭定問。
“六七月吧。”說完阿史那虎頭又補充一句,“可是今年太熱了,應該可以提前剪羊毛。”
賀蘭定思索一番後做了決定,“分批剪,不能一下全剪。”草原氣候多變,萬一又來個倒春寒,光秃秃的羊兒們要凍死的。
如今先修剪一部羊,倘若真來了寒潮,可以将這些羊圈羊到毛氈房裡保住一命。
“郎主聰明!”阿史那虎頭豎起大拇指——跟着郎主,不知不覺學到了學到奇怪的動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