衆人:“熏香?胭脂香?花香?”
牛文芳:“都不是,薛姑娘的院子裡竟連一株鮮花都不見,卻滿院盈香,乃是她院子裡一衆綠植竟全是自帶香味兒的。”
衆人啧啧稱奇,一時各自回憶起都有什麼香草來。
牛文芳:“我等當時隻見許多異草:或有牽藤的,或有引蔓的,或垂山巅,或穿石隙,甚至垂檐繞柱,萦砌盤階,或如翠帶飄飄,或如金繩盤屈,或實若丹砂,味芬氣馥,非花香之可比。”
吳蘅枝笑道:“乃因我的祖父和父親都是太醫,故而我自小便識得許多藥草香草,依我看,薛姑娘院中這些有藤蘿薜荔,有杜若蘅蕪,另有兩種大約是茝蘭和清葛,我倒認得不大準了。
有罕見玉蕗藤,紅的自然是紫芸,綠的定是青芷。
也有叫作什麼藿蒳姜荨的,也有叫作什麼綸組紫绛的,還有石帆,水松,扶留等樣,又有叫綠荑的,還有丹椒,蘼蕪,風連。
另有幾個實在是見都沒見過的。”
衆人皆道:“彌陀佛,這麼些個奇草聽都沒聽過,顯見我等竟是白活這幾年了……”
一時日近晌午,廳中賈母白氏等說了一聲擺飯,迎春幾人忙招呼衆姑娘們廳中按序落座。
小丫鬟們端着酸枝曲柳的大方盤陸續開始上菜。
平日裡自家吃飯或講究個食不言寝不語,隻如此宴請賓客之時,自然是不可不讓的。
各家太太奶奶和姑娘們身邊雖都站着貼身大丫鬟布菜,但每桌上坐着的主家也要依禮給客人們讓菜,或說些個菜品背後的趣事。
如若都是相熟之人席間還會吆五喝六的行個酒令,亦或者玩個擊鼓傳花、射覆等遊戲。不過今日人多,顯見地大家都維持着溫婉的儀态,不過輕聲細語的聊上兩句。
青梅果酒夫人奶奶們飲了三旬,姑娘們這邊迎春、黛玉等也紛紛讓客讓了四五回。酒菜已然半酣,夫人席那邊開始熱鬧起來,時不時地傳來一陣笑聲。
因趙夫人說道:“雖今日是到貴府上做客,我還是要借貴府上的酒來敬白姐姐一杯。”
衆人笑道:“你也忒會過日子了,借花獻佛也沒這麼個借法兒的。”
趙夫人:“我自是要特意置辦席面謝她的,隻不過今日見了便要先謝過一回。”
衆人又問謝她什麼。
趙夫人:“唉,諸位相熟的太太奶奶們都知道,我是一個粗心的,慣來不擅算賬管錢這些個事情。我們府上的一些個鋪子,還有我嫁妝裡的幾個莊子産業也不知怎地竟是一年不如一年。
“遂前日厚着臉皮求問白姐姐,沒想到白姐姐給了幾個法子,竟是藥到病除。如今鋪子裡的掌櫃夥計各個幹勁十足,生意也似乎好轉過來了。”
衆人立刻熱鬧起來,這個說:“竟有這等法子?求白姐姐也給我一個吧!”
那個說:“我家裡老爺有兄弟、叔伯兄弟共計十個,還人人院子裡姨娘、侍妾、通房一大堆,每日辰時剛過我就開始忙,腳不沾地忙到晚上,還總是摁下去葫蘆又起來個瓢。趙姐姐我可比你難多了。
“早聽聞白姐姐三歲會看賬五歲使算盤,您若是個男兒身不定有多大作為呢!我不知道也就罷了,如今我既知道了姐姐的本事,您若是不指點我一二我是萬不甘心的……”
白氏尚未回話,卻聽魏如英的母親宋岚說道:“要我說你們活該受累——讓男人屋子裡有那麼多女人不累才怪呢。”
衆人道:“京中誰不知魏大人與宋姐姐伉俪情深,成婚多年竟連一房姨娘侍妾皆無,我等怎跟姐姐比呢。”
宋氏笑道:“不怕諸位笑話,我成親之日我爹送我一柄長劍,如今就挂在我書房的牆上,他若敢讓女人進他的屋子,我可不管是誰,提劍便砍!”
姑娘席這邊,迎春悄聲地問身旁的魏如英,“魏姐姐,果真如此麼?”
魏如英并沒有什麼扭捏,大大方方甚至還有幾分驕傲地說道:“果真如此,有一回不知道誰說有個什麼表妹進京托我爹照應幾天,我爹一時糊塗給人接回來了,當日我娘就提着劍把我爹砍出府門之外。
“後來那人連夜将他所謂的表妹接走才算罷了。”
衆姑娘也是聽得新鮮,有人小聲問:“是不是你娘武藝特别高強魏大人打不過她?”
魏如英笑道:“她就是花拳繡腿,還不如我呢。不過是我爹愛護她讓着她罷了。我爹可是正經的武将,三五七八個壯漢都不放在眼裡的。”
衆人聽了無不唏噓,竟然有這樣的事情。
那邊有年輕的夫人歎道:“魏大人和宋姐姐這樣的誰不羨慕呢!世人既有三妻四妾喜新厭舊的男子,就有如魏大人一般始終如一的男子。”
魏如英又悄聲道:“不瞞姐妹們,他日我若成親,必是要把我娘的那把劍帶上,如若做不到如我爹一樣始終如一的人,也進不了我魏如英的門。”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