即使他天生擁有這樣一份與衆不同的能力,血液也同常人一樣是鮮紅色,隻不過他割開手腕并不會死。
格羅特将他帶到了吉恩家族的莊園,這裡他一點也不陌生。在他還不是聖子殿下,隻是王庭裡見不得光的私生子葉彥澤時,這是他苟活的地方。
甚至這次取血格羅特特意帶他來了花園邊的這間破屋,這裡四面漏風,隻有一盞可憐的油燈挂在牆上。
這裡什麼都沒有變,沒有床沒有桌子也沒有椅子,隻有堆在一邊亂七八糟的雜物。
還沒到晚上,葉彥澤知道,等到了晚上這間屋子就完全黑了下來,隻有躺在地上能感覺到一縷月光漏在他的臉上。
“很好。”格羅特早不耐煩待在這間又破又髒的木屋裡,看着他乖順地按照他的吩咐放完了血就略一點頭。
“聖子殿下,不要忘記你現在的生活是誰恩賜給你的。”
葉彥澤輕笑一聲,高熱讓他的臉龐不正常地潮紅着,大量的失血又讓他的臉和嘴唇白了下來。
“不敢忘的。”
他的治愈術對自己沒有效,鮮血滑膩地從手腕滑到手指手背,他熟練地擦淨,處理好傷口,始終情緒平穩。
“走吧,希望你明白我帶你故地重遊的良苦用心。”
取血完成還沒有結束,葉彥澤跟着格羅特來到他獨子的房間前。
戴納·吉恩,吉恩家族的唯一繼承人,也是格羅特早逝的妻子留下的唯一孩子。
他已經這樣半死不活地躺在床上六年了,不能說話,不能動,隻能睜着眼睛看着别人,最多能發出兩聲意義不明的嗫嚅聲。
衆多醫師、法師都來看過了,甚至是伊萊的家主,那位最好的醫官希拉都來為他診治過,沒有辦法就是沒有辦法。
除了……聖子的治愈。
每次葉彥澤為他施展完治愈,他似乎就能多動兩根手指,偶爾能擡擡手臂。不過也僅限于此,格羅特曾經壓着葉彥澤幾乎将他的力量掏空,也隻是能讓他的呻吟聲能更大一點。
他不得不容忍葉彥澤定期為他的兒子施展治愈,提供鮮血給醫師研究,找出救他兒子的方法。
葉彥澤站到床邊,一屋子的年輕漂亮的少年男仆都退下了。他慢慢擡手,那雙平靜溫柔的紫色眼睛掃過他的臉頰。
戴納繼承了他父親的金發和深邃面龐,也有挂在牆上的那位夫人的優點,隻可惜現在隻能躺在床上,連個翻身都要别人幫。
他那雙綠眼睛在看見葉彥澤後竭力地緊縮了一下,脖頸肌肉急速收縮,連個聲音都發不出來。看不出他是什麼态度,隻能讓人覺得似乎聖子的治愈真的有效。
“如果戴納沒出事,也許你的訂婚對象就是他了。”
格羅特在警告他。
葉彥澤頭也沒擡,隻是平靜地說道:“閣下說的什麼話,我不是和路德閣下從小一起長大感情很好嗎?”
格羅特冷笑了兩聲,似乎聽見了什麼很好玩的東西。
“你們兩個私生子,一個當上了聖子,一個成了希爾特的家主,倒是相配。”
他就坐在一邊的沙發上,雙手放松地搭在扶手上,略略前傾了一些看向葉彥澤。
“編造出的遮羞布别把自己也騙過去了,你以為你搭上了希爾特家主就能擺脫你那低賤的過去了?”
“你總不會期望路德真的對你情根深種吧……那個小子可不是個善茬。”他說着撫掌笑起來,似乎葉彥澤表演了什麼愚蠢有趣的戲碼。
“大人。”
突然管家敲門快步躬身走了進來,附耳在格羅特身側說了什麼。
葉彥澤隻是掃了他們一眼,沒有去管,轉過頭對上了戴納那雙綠色的眼睛,他剛剛不知道聽了什麼嘴唇顫動着,瞪着眼睛死死盯着葉彥澤。
他背對着格羅特,對着他笑了一下,淺紫色的眼睛因為高熱有些迷蒙,但那一抹稍縱即逝的惡意明白地讓躺着的戴納看見。
“下午好,我來接我的未婚妻。”
一道聲音突兀地響起,葉彥澤下意識轉頭看過去,看見一身墨藍色制服的路德站在門口看着他,手指輕輕摩挲着他手上的戒指。
他身後跟着的人攔住了守在外面的仆人,路德暢通無阻地直接走了進來,站在葉彥澤的身邊。
他瞥了一眼床上的人,伸手直接抓住了葉彥澤伸出去施術的手,金色的光芒被攏在交握的雙手間。
他的手指修長有力緊扣着葉彥澤的手,又強-迫着插-入他的指間,十指相扣。他面上依舊是溫和的表情,隻是那雙泛墨藍色的眼睛裡沒有一點情緒,他看向穩坐在一邊的格羅特。
“我的未婚妻還沒有痊愈,還請閣□□諒,我要接他回去了。”
格羅特饒有興緻地掃過兩人交握的手,哼笑了一聲。
“路德,救治是聖子殿下的職責,他不能不做,再說了,我也并沒有強迫他。”
路德也笑,他眼尾微垂,雙眼皮的褶線流暢優美,笑起來總有種親切的感覺,但一個剛上下清洗了希爾特家族,親手殺了親哥哥上位的人又是什麼善茬。
“閣下說的是,我的愛人心就是太軟了,總是不考慮自己的身體。但作為他的準丈夫,我總得多為他想想。”
他說着攬過他的腰,将他扣在懷裡,又将肩上的披風細緻地給葉彥澤罩上。那不是随便的什麼披風,上面還有希爾特的家輝和肩上的紅藍白绶帶。
“提醒您一句,我現在已經是希爾特的家主,請您稱呼我為閣下。畢竟我們都是要在聯合會議做事的,您能理解吧?”
格羅特擡眼直直看過去,對上路德帶笑卻充滿壓迫感的眼睛,良久後竟笑了一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