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殿下,已經安排好了。”
葉彥澤端坐在書桌前,身後的落地窗已經拉上了厚重的天鵝絨窗簾,他出神地看着桌旁點起的燭台。
他原本是打算等澤爾薩政變後,安排貝拉假死離開的,但自收到那封莫名其妙的信件後,強烈的不安預感讓他想要早些把貝拉安排出去。
不光是為她,也是為他自己。
就算是安排好了,也不能百分之百确認萬無一失。但他不好出面,更要在這段風雨欲來的時期降低存在感。
“沃利有消息嗎?”
葉彥澤已經寫信遞到沃利那去了,偏偏在這個節骨眼上,他沒辦法貿然前往面談。
“信遞過去了,還沒有消息。”
已經三天了,以他的身份,就算是拒絕也該回信了,那一定是有人橫在中間故意的了。葉彥澤靠回椅子上,閉上了眼睛深呼吸,讓自己沉住氣。
大法師同他之前想法一緻,無論他想對聖子做什麼,他想要政變就需要與他交好,至少在這幾個月,葉彥澤是很安全的。
第二天一早,大法師就匆匆趕到他身邊低聲彙報:“他有動作了。恐怕就在今明兩天,貝拉王後那邊……”
葉彥澤還在思索,仆從就從外面拿着一封同前幾天一摸一樣的信封快步跑了過來。
“澤爾薩閣下召集了所有聯合會議成員,特意請您今天務必出席。”
這是今天就要動手了。
大法師看向葉彥澤,等他的決斷。葉彥澤接過信封,但沒有拆開看,轉頭吩咐大法師:“将消息傳給貝拉,等她的決斷,做好準備。”
情況有變,這個時候貝拉反而比較危險,按兵不動有危險,做多餘的動作也是危險。貝拉自己有能力,他不打算替她做決定。
“你們聽貝拉的吩咐,我去聯合會議。”
葉彥澤不能不去,他大緻已經猜到了澤爾薩的布置,他必須在聯合會議代表赫爾曼王室做最後的見證。
大法師明白他現在待在聯合會議,比待在無人保護的希爾特老宅要更好,隻躬身讓他萬事小心就立刻前往王庭。
葉彥澤到的時候,人基本已經到齊了。可澤爾薩卻一直沒有出現,貴族們還在輕聲交談着,氣氛輕松。
畢竟最近沒有路德在,葉彥澤也低調行事,吵架和博弈的場面少了很多。至于其他的,一開始連希爾特的人和葉彥澤都沒能察覺到的動作,他們自是還樂颠颠的,不知道一場政變就要來臨。
葉彥澤端坐在位子上,身邊路德的位置空了出來,身後希爾特家族相關的官員和小家族都紛紛過來向他問好。
那位嘴很毒的短發女人真是得了重用,席位靠前了很多,特意等到最後向葉彥澤問好,然後明顯欲言又止。
“殿下您今天沒必要來的。”她先是這麼說,葉彥澤還沒回答,她又繼續道:“但您還是來了,我是否可以理解為今天會有大事發生。”
她說着看了一眼對面一身戎裝的薩妮,幾天的功夫所有人都知道她是澤爾薩身邊的一把手。
葉彥澤喜歡她政治上的敏銳,隻低聲提醒她:“待會不要出頭,靜觀其變。”
“不是所有事情政治都能解決,在既定結局前不要多做無謂掙紮。”
她驟然露出一個驚訝的神情,而後低頭若有所思。
九點,聯合會議外的報時鐘響起了幾聲,這時衆人才環顧四周發現澤爾薩不在席位。
不斷有人跳出來向薩妮質疑,畢竟不是澤爾薩提出要求,這次聯合會議不會來這麼齊。漸漸有人回過味來,整個王都所有掌握實權的貴族們全在這了。
薩妮坐在位置上,突然站起身,現場一靜各種惶惑不安的眼神齊集她身上。薩妮掏出一塊帶鍊子的懷表,大拇指撥開發出一聲脆響,在這數百人的聯合會議上清晰可聽。
她看了一眼,站在中間,面向葉彥澤稍一欠身,而後一揚手。
一隊身穿和她同款制服的人馬直接進入這裡,在座的不乏大法師,剛想要施術,藤蔓就纏上了四肢,将人牢牢綁在位子上。
葉彥澤有預料,卻很不贊同他粗魯直接的方式,他穩坐在位置上,身邊的人都被藤蔓控制,卻沒有禁锢他。
“各位稍等,陛下很快就到。”薩妮一出口就是驚人。
四周就跟炸開了鍋一樣,這才反應過來這是一次政變。
“你們有把聖子殿下放在眼裡嗎!赫爾曼王室還沒死絕呢,你們想做什麼!”
葉彥澤伸手阻止身後希爾特的人應和,為他說話。這人是看熱鬧不嫌事大,沒有澤爾薩篡位,他們就不是這個說法了,隻會贊成廢王庭,而後又是一場利益分割。
現在澤爾薩擺明了吃了吉恩,又吃掉王庭,這樣下來倒真的讓他做成了實權皇帝。
“殿下!”很快有人選擇推他出來,等着希爾特的人去碰碰釘子。
葉彥澤卻提早跟她說過,連她都不說話,聰明人都琢磨過來了,希爾特這邊一片平靜。
“聖子不幹涉政治。”葉彥澤隻淡聲接了這麼一句話。“這是各位在這個地方通過的決議,我會一直遵守。”
薩妮欠身向着葉彥澤一行禮:“您的身份依舊是帝國第一尊貴的人。”
這話說的古怪,但他們隻顧着琢磨風向,都沒想到希爾特竟沒有進一步的想法。
嗒嗒嗒……
皮靴敲在光滑堅硬的大理石地闆上,發出了有節奏的咔哒聲,現場安靜了下來,皆是驚疑不定的一張張臉。
這麼多天打交道下來,這個主是一點不好說話,讓他抓到機會就會被狠狠咬下一塊肉。
誰能想到,半年前他們還能在這裡決定他的生死。
“各位聊得這麼熱鬧。”澤爾薩一身黑色制服,戴着白手套,手裡還把玩着一個帶封的紙卷。
他身量很高,從穹頂漏下的光傾瀉在他身上,他胸前依舊插着一朵玫瑰,但這一點不能讓他看起來更親切,臉上光影半明半昧,誰也捉摸不透他臉上是否是真的笑意。
“聊什麼現在也說出來讓我聽聽?”
他徑自走到中央,明明四周的環形階梯都比他位置高,但四方卻都是懾于他威勢的人,沒人敢開這個頭。
“那該我說了。”澤爾薩嘲諷的笑意毫不掩飾。
“從即日起,各位可以稱呼我為陛下了。”澤爾薩随手展開了手裡的紙張,随意丢給身邊的薩妮,看不出一點鄭重。
薩妮首先遞給葉彥澤,他隻掃了一眼,發覺是貝拉的字迹,但還不清楚是貝拉選擇留下,還是計劃失敗了。
不過這個印章是赫爾曼王室的,沒半點虛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