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慕歸寒反應過來不對勁時已經遲了。

手中的鏡子突然開始震動，慕歸寒感受到他面前蓦地展開一股極其淩厲霸道的殺意，他迅速松開手朝後方退。

手中的鏡子并未因他的動作落下，而是在松手後自行漂浮起來。

慕歸寒眼前閃過一道刺眼的光，讓他不由眯起眼朝後仰，劍光逼近，慕歸寒側耳聽見兩聲清脆的如同鈴铛般的清響。

有幾分熟悉。

他退無可退，背抵着書架，在那陣壓迫感襲來時終于開口：“現月君……”

對方聞言，那殺氣瞬間止住收斂。

葉清瀾的劍這次并未完全出鞘，他的劍柄抵在書架上，劍穗的流蘇掃在慕歸寒的肩上。

葉清瀾看着慕歸寒，心情複雜。

對方的臉色也不太明朗，看着葉清瀾沉默不語。

或者說，慕歸寒已經不願意再扯什麼理由了。

兩天，他們兩人三次見面次次劍拔弩張，次次陰差陽錯，都不知道該如何形容，若要慕歸寒來點評他估計隻能說是孽緣。

最終還是葉清瀾先開口打破沉默：“晚上來萬卷堂，是想悄悄深夜苦讀，等綜測時一鳴驚人？”

慕歸寒：“……”這種無聊的事情果然隻會讓人想到無聊的借口。

他不應這問題，反而問：“現月君來萬卷堂做什麼？”

葉清瀾倒是承認得快：“查資料。”

慕歸寒接着問：“……可是，有什麼資料是非要半夜三更爬屋翻牆來查的？”

葉清瀾：“……”好問題。

他收了劍，借着月色打量着慕歸寒。

葉清瀾忽然就想到，他前幾次都是在這種無意識情況下碰到慕歸寒，然後下意識就防備着拔了劍，一而再再而三，他都要覺得是不是有人刻意安排的戲份。

就像爛俗偶像劇裡男女主邂逅的橋段。

但是系統對他這種，“規則強行讓角色走劇情”的猜測會很快做出否認。

葉清瀾便隻能想，這世間事大概就是無巧不成書，他如今身處書中，或許和慕歸寒之間就莫名其妙帶上了幾分巧合。

前腳那鏡靈剛譴責他半夜三更上門的行為太莽撞又不正派，好好正經事非得做的像偷雞摸狗，結果下一秒就被慕歸寒撞上了，還被對方逮着問了起來。

他一時還真回答不了為什麼非要在晚上過來，總不能說就是無聊失眠，晚上過來翻翻書剛好就能睡着了。

但他又想，為什麼非要跟對方解釋？為什麼反而成慕歸寒質問他？

簡直倒反天罡！

葉清瀾想清楚了，當即回神冷漠道：“與你無關。”

他說完又開口，掐斷慕歸寒的主導，反問對方：“你為何在此？現在是宵禁時間。”

慕歸寒的理由找得比他有邏輯許多：“弟子晚間散完步正要回去，卻看見有人不走正路進了萬卷樓。

本以為是内賊，想着暗地探查，卻不知原來是現月君。”

不僅有理有據，還順帶陰陽怪氣拉踩。

葉清瀾沉默，那還真是巧咯。

他和鏡靈察覺有人接近後反應都是下意識，出來的着急，葉清瀾手中還捏着一本秘境奇聞錄。

慕歸寒的目光隻是在上面落了一瞬就收回，輕聲一笑轉移當前窘迫的話題：“弟子方才瞧見那面鏡子，覺得有些奇妙。”

話題生硬改了矛頭，葉清瀾也不繼續追究，他順着慕歸寒的話回頭，見那鏡子已經自己回到了原來的地方。

葉清瀾：“萬象鏡。空間法寶。”

慕歸寒聽到名字時微微出神，他對“萬象鏡”的傳說有所耳聞。

聽說這鏡子原是仙家消遣的寶物，用鏡子照一件物品便可直接顯示出這物品相關的回憶，包括來源、事物經曆、所見周邊的故事人文。

若是人照鏡子，會最先浮現此人最為惦念之事或者人。

慕歸寒想着剛才見到的景象說：“鏡中所見都是與照鏡子的人或物有關？”

葉清瀾見他如此問，猜到慕歸寒定然是從鏡子裡見到了什麼。

但他向來沒有打探别人隐私的習慣，隻肯定回：“自然。”

慕歸寒若有所思點頭，下一句便聽葉清瀾轉身下了逐客令：“很晚了。”

慕歸寒聞言也不繼續追着這事，見葉清瀾也不打算追究犯宵禁的事情，立刻便要告辭。

等到慕歸寒走後，葉清瀾伸手取下鏡子。

鏡面中倒映着周圍的沉沉夜色，即便是葉清瀾站在鏡子面前，裡面依然是黑漆漆一片。

萬象鏡可映出照鏡者最難忘的記憶。

昨日鏡靈聽聞他提到自己失憶後，就想幫他重現記憶，用萬象鏡嘗試幫他回想，可是不論如何，葉清瀾看着鏡子時裡面都是漆黑一片。

這便意味着葉清瀾不是簡單的失憶，很可能是殘缺掉的神魂有情魄。

人有三魂七魄，人魂和情魄牽連記憶與情感。

而萬象鏡感應情魄，葉清瀾失去了情魄鏡子就無法讀取到他的情感、無法共鳴，自然也映射不出他的記憶。

鏡靈從鏡子裡探出腦袋道：“老夫覺得，那鬼族聖女必然知曉些什麼。”

葉清瀾把鏡子放下：“這不是廢話麼。要不然這會我也不會找辦法去鬼界了。”

他将書遞給鏡靈，想了想說：“不能去問二師兄，那便隻能去探花樓打聽情報了。”

探花樓是人界情報組織，可販賣三界各種大大小小的消息，人間各處都有其暗點分布。

若想要知道鬼界入口，探花樓雖無法給到準确的位置，但應當也能算出最有可能的幾處地方。

鏡靈接過書，看着葉清瀾問：“剛才那個弟子，就是你之前問的、有仙緣的吧？”

葉清瀾回神，問：“前輩從他身上瞧出什麼了？”

鏡靈能窺探事物本質洞察人心，若是慕歸寒有問題，在鏡靈面前定無法瞞住。

“老夫瞧不出來，他神魂裡确實有仙法加持，還是一道古老禁術把裡面封印了，比起封印，更像是一種保護……”

葉清瀾對這個回答很是驚訝。

他問：“沒有什麼其他？”

鏡靈聞言想了想：“他根骨不錯，是個修煉的好苗子。”

葉清瀾：“這樣嗎？沒有什麼其他的……”

他不确定的暗示，但鏡靈卻搖頭。

葉清瀾錯愕，意思是沒有魔種？魔骨？

原文裡面這兩樣東西可是一直都封印在慕歸寒體内，為何鏡靈不曾提到？

還是說沒有天魔血，這兩者無法激活？

葉清瀾腦子有些遲鈍了，系統在他耳邊滋滋地欲言又止。

葉清瀾終于反應過來最開始醒來時，那個刺眼的負分到底是因何而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