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七八日前熊威營突然死了三條獵犬後,軍中上下立即提高防守級别,稍有異常情況立即抓捕可疑人并拷打刑訊,營中巡邏人比之前增加一倍,另一面亦派訓練的精英将士在暗中監視。
滄瀾隊二十一人雖順利在江面上攔截住敵軍船隻,哪曉得營中才是龍潭虎穴等着他們。艨艟即将航進熊威營水寨時,船上凡是能照明的火具全被熄滅,隻有郭威手中擎着一根火把,他用另一隻手的刀抵住蔡小籠的後腰。
蔡小籠就是武元義留下的看起來很機靈的巡邏兵,一路上他幾次在郭威面前懇求:“隻要将軍肯留我性命,一切都聽将軍的指示,絕不敢有異心。”
寅時三刻,艨艟進入水師大營入口,江面上的風似乎被營中幾百條船隻消減大半,今夜的風向一直有種“舉棋不定”的踟蹰,好像不确定到底要站在哪邊。
已至深夜,離天亮隻有兩個時辰,負責檢查入寨船隻的三名将士隔船喊住郭威這條船:“江上可有異常?”
“風平浪靜無異常。”蔡小籠攏嘴大聲答道。
“把火點起來。”
站在陰影中的武元義略猶豫,接過郭威的火把轉身把船身上的火點燃,火光驟亮,他和郭威通身立在火光之下,因距離隔的較遠,三名守大寨門的士卒往棧橋走近幾步,看見為首的是熟面孔蔡小籠,又問:“孫頭何在?”
蔡小籠求生欲異常強烈,當即高聲回道:“孫頭在艙内睡了,這都幾時了,還要我把孫頭喊醒嗎?”
“不必,船隻交接吧,劃進來。”
三名士卒轉身準備回哨所時,忽一眼瞥見艨艟尾部跟随的小舟,躲在暗影中隻見輪廓,三人立即高喊:“快停下,例行檢查,快停。”
蔡小籠問:“哥哥怎麼了,我正鬧肚子,趕緊的我要過去。”
“後面是什麼船?”
“漁船,說是半夜看見髒東西,發現的時候幾個人都吓得人事不知,求我們拖回來。”
江上關于怪力亂神的傳說向來就多的數不清,三個檢查的士兵沒有深疑,隻覺得他們私自拖回一條來路不明的船很不妥,但巡船上的孫頭在睡覺又不敢打擾,走了幾步後仍感覺不對勁,三人拿眼互相暗示,心領神會,其中一人悄然離開,另外二人的口氣明顯比剛才客氣很多:“駛進營中。”
郭威和武元義屏氣凝神觀察黑夜裡的動态,雖把性命置之度外,不知不覺拿刀的手還是潮濕發抖。一直藏在暗影中的陶修和張城把船上的易燃物又巡查一遍。隔着距離,陶修看見張城有三次擦拭額頭的動作,已深入敵人大營,退無可退,隻能堅守陣腳。
突然三聲鼓響,沉悶的鼓聲幾乎撕裂黑暗,郭威反應極其迅速,立即用刀柄擊暈蔡小籠,轉身對船艙大喝道:“準備動手,沖進船隊。”他的命令剛下,第二輪警戒的鼓聲又響起,看來确實是暴露了。
吹進營中的風也已站好隊伍,是陣令人舒暢順心順意的西南風。
陶修和張城聽令後當即拉起帆幔,借着西南風勢,兩條助燃舟像射出的箭迅速遊向停靠在岸邊的船舶。
第二輪的鼓聲未落,兩條船同時發火,火借風勢頃刻間就燒成一座火山,灼熱的火苗四處舔舐,站在船尾的陶修還差最後一步,把助燃舟撞向敵船,但在較大的風勢下已沒有可能用棹操控船隻速度,盡可能控制船頭方向,他盯緊一艘三帆的艨艟,在燃燒的大火中猛烈地撞擊上去,一聲巨響,助燃船的鉚釘深深嵌進艨艟的船身。
完成這個緊要的任務後陶修立即找張城的船隻,那條火船比他預想的結果還要好,火苗竟已随風舔到敵船的篷蓋。
另一面,郭威駕着劫持的艨艟猛的撞向棧橋,十九名刀客分兩路,一路十人跟随郭威殺入大營,一路九人去協助陶修二人引燃更多船隻。
三通急促的鼓聲把熊威營的将士驚醒,有人從床鋪跳下沖出營帳擠成一團,有人則從容不迫穿戴整齊拎長矛準備戰鬥。
危急之中,鄭洵還是被一名士卒從睡夢中喚醒的,“鄭參軍,敵人襲營,已擂鼓三通。”
鄭洵一躍而起,先是慌亂不知所措,後立即披上甲胄命人通知營中其他大小将士。“有多少人馬?為何都殺到營中才發現他們的人,探子、哨兵都幹什麼吃的?”
禀報的小兵見鄭參軍發怒,怯怯地回道:“人并不多,僅有五十人不到,但是北邊有大火燒起,不知有多少船隻。”
鄭洵走出屋外,果然見江邊燒紅了半邊天,後半夜突然風勢變大,風中夾雜被稀釋過的煙火味和嘈雜喧嚣的怒号聲,小兵立即為鄭洵牽來戰馬,他跨上馬背對身後整裝待發的幾百名士卒呼道:“跟我殺敵立功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