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擰開從家裡帶來的保溫杯,裡面裝着常溫雪梨湯,遞給他,柔聲叮囑:“慢點喝。”
不一會兒,球場又過來幾個人,鄭卓誠跑過來說:“人到齊了,走啊去打球,安安自己可以麼?”
紀雲橋點點頭。
林清霄确認他沒什麼問題,又叮囑他,“有什麼事要叫哥哥。”
紀雲橋又點頭。
林清霄一步三回頭地走了。
球場内氣氛熱烈,少年們有揮霍不完的精力與熱情,一聲吼仿佛能沖破屋頂——這才叫年輕。
半場球打完,鄭卓誠退下來,走到紀雲橋旁邊,跟他隔了一個座位坐下,怕自己身上的熱汗熏到這幹淨的人兒。
紀雲橋垂着眼,不說話,看起來蔫蔫的。
他心一下就提起來,以為紀雲橋哪不舒服,剛要叫林清霄,就看到紀雲橋突然點了個頭。
鄭卓誠長舒了一口氣,原來是困了。他低聲叫:“安安,要不要躺在哥哥腿上。”
紀雲橋聽到聲音強撐起眼皮,反應了一會兒,困得實在不想說話,把書包放在兩人中間的凳子上,躺上去閉了眼睛。
晌午,陽光從窗戶照進運動場,在紅色橡膠地面上形成四個長方形的光斑,這光太晃眼睛,紀雲橋皺起眉。
鄭卓誠擡起手掌,替他擋住了惱人的光線,陰影落在紀雲橋眼皮上,皺着的眉頭松開了。
他看着紀雲橋的睡顔,心裡無數次嫉妒林清霄,為什麼他沒有個這麼可愛的弟弟?
林清霄走過來,看到的就是這幅畫面。紀雲橋安靜地躺在鄭卓誠身邊,不設防備。
他心裡五味雜陳,不知道是什麼感覺,反正不是什麼開心的情緒就對了。
“哎,我要是有個弟弟,我肯定能把他照顧得很好。”鄭卓誠沒發現林清霄陰沉的臉色,情不自禁說道。
“你能個屁。”
鄭卓誠不服,說:“你不信?你把安安給我帶兩天試試?”
“想得美,除非我死了。”林清霄面無表情地回。
鄭卓誠:“……”
“不能讓他在這睡,我得帶他回去了。”林清霄蹲下身,摸摸紀雲橋的小手,不涼。
“安安,安安。”他輕聲呼喚。
紀雲橋睜開迷蒙的眼睛,看他一眼,又閉上了。
“哥哥帶你回家去睡。”他掐起紀雲橋臉上的一小團肉,說道。
紀雲橋被他煩醒,坐起來,沒骨頭似地靠在椅背上,眼睛半睜不閉。
林清霄任勞任怨地給他穿衣服,擦汗,确保他出去被風一吹不會着涼。
“來,哥哥背。”林清霄蹲在椅子前面,紀雲橋跳到他背上,壓得他一個踉跄。
看着林清霄被他欺負,咯咯直笑。
林清霄無奈地站起來,跟兩人打招呼:“走了。”
“嗯,拜拜。”
鄭卓誠看着他的背影,推翻了自己剛才的話。
當哥哥,他不會做得比林清霄好。
林清霄自己也是個少爺,嬌生慣養,家裡一堆傭人圍着他,但他卻願意為了紀雲橋,幹一堆瑣碎又累人的小事,把紀雲橋照顧得無微不至。
天底下沒幾個人能比他做得好。
正晌午的太陽光毒辣,林清霄背着紀雲橋走在樹蔭底下,走出一身的汗。
紀雲橋趴在他背上,下巴抵在他肩窩處,一隻手不老實地鬧他,一會兒掐掐他的臉,一會兒又捏他的鼻子。
聽着身後咯咯的笑聲,林清霄被鬧得沒脾氣,說:“你不困了?”
“不困。”
“那下來自己走?”
“不要!”紀雲橋摟緊他的脖子,臉貼在他側頸,涼涼的,那一片皮膚的熱度瞬間就降下來。
檸檬清新的香氣隐隐約約,是紀雲橋洗發水的味道。
林清霄的腦海裡又浮現出紀雲橋躺在鄭卓誠身邊的畫面,再往深了想,還有昨天他親鄭卓誠。
醋意頓時泛了出來。
“安安,哥哥和卓誠哥哥,還有秦子翁和崔衡,你更喜歡誰?”他忍不住問。
紀雲橋不說話,根本不想回答他這幼稚的問題。
“嗯?”他側過頭繼續問。
“我好困。”紀雲橋找借口敷衍他。
“……”
林清霄不再說話,沉默地往前走,心裡湧起一股心酸,還有委屈。
在炎熱的夏日裡,他頭頂仿佛陰雲密布,
片刻後,悉悉索索的聲音響起,紀雲橋側過頭,靠近林清霄的耳朵,用說悄悄話的音量,小聲說:“最喜歡哥哥。”
說完蹬蹬腿,害羞地把臉埋到他肩膀上。
林清霄聞言臉上挂起一個大大的笑容,頓時感覺天都晴了。
“哥哥也最喜歡安安了!”
他大聲喊着,仿佛在向天地宣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