師離忱敗興。
被牽制的感覺,真是叫人很不爽。他閉目深吸一氣,壓下這團火,随即将金弓丢給樂福安,系統警報聲這才散去,不再有任何動靜,似乎是和之前一樣繼續沉睡了。
晦氣!
樂福安接住金弓,交給一旁兩個小太監擡着,瞧了眼聖上神色不辨喜怒,小心斟酌:“陛下這一箭準頭拿捏的恰好,既沒要人性命,還叫他吃足了苦頭,下馬威給的妙極了!”
這話,成功讓師離忱分了個眼神給樂福安,沒好氣道:“一邊去。”
哪裡是不想殺,分明是殺不掉!
這具身體雖然抵抗力有些差,容易生病。可從前習武的底子還在,瞄得很準。
是系統。
幹預了這奔着心口要命位置去的一箭。
這才偏了。
真是好樣的。
師離忱壓抑着心頭薄怒,仿佛沒骨頭般重新靠回了藤椅,眸色深沉地盯着裴郁璟,招手道:“上來。”
随意到像在招呼一隻小貓小狗。
話音落下。
裴郁璟走上台階。
一到廊下,高大的身形遮住了陽光,所映射出的一大塊陰影,似乎要把藤椅中的帝王吞沒。
……
裴郁璟擡眼,終于有機會看清月商大權在握的小皇帝,是何等模樣。
不愧是舉國之力養出來的矜貴人物。
一身寬袖玄色暗紋龍袍,懶散的坐靠着,散着一頭卷曲如鴉羽般的長發,鬓邊垂墜的金飾做點綴,随意搭在藤椅一側的手,透出一股病氣的蒼白。
很難想象就是這麼一雙手,有着極強的爆發力,方才持弓一箭,險些将他打了個對穿。
好在不知為何,那箭偏了。
又被内力擋了一下,這才隻入肩頭一寸。
此刻。
這位金尊玉貴的帝王,不知為何正瞧着他笑,平靜中帶着幾分瘋感,透着一股子殺氣騰騰,開口一句:“誰許你站着的?”
“來人,教教裴殿下禮數!”樂福安眸色一厲,瞬間裴郁璟膝窩被踹了兩腳,跪在了帝王腳下。
師離忱滿意了。
居高臨下地睨着裴郁璟,令道:“來,再靠近些。”
這小皇帝,果然名不虛傳,喜歡折騰人,裴郁璟隻覺得牙根癢癢,隐忍地往前挪了兩步。
這已經是近到不能再近的距離,肩頭的箭還沒除去,箭尾的羽毛快抵到了小皇帝的膝蓋。
師離忱微微俯身,握住了裴郁璟肩頭的箭,“咔吧”一聲從中折斷,牽動傷口,滲出更多的血水,肩頭那塊的白衣被浸成一片暗紅,蔓延開來。
裴郁璟倏地擡眸,對上帝王眼眸裡流轉的惡劣。
四目相對。
師離忱笑得愈發開懷,低聲似呢喃:“你啊,真是命大。”
“托陛下的福,沒死成。”
裴郁璟直勾勾看着面前年輕的帝王,許是方才折箭時濺出了血,又兩滴落在了帝王臉側,讓那張本就邪氣橫生明豔的臉,無端多出幾分詭谲的妖豔。
白裡透紅。
平白讓人想咬一口。
師離忱手指按在裴郁璟的斷箭處,把箭往裡又送了一點,血停不住的往外冒。
他歎道:“就差兩寸。”
兩寸,往下兩寸。
是心口。
這一箭,當真是奔着索命來的。裴郁璟聽懂了,忽地笑起來,道:“陛下待客之道,實屬罕見。”
“客?”
師離忱笑了笑,松開按箭的手,指腹尚帶着體溫的血,被點在了裴郁璟鼻尖,溫柔道:“你算哪門子客?”想得倒美。
裴郁璟道:“南晉和談,以璟為質,陛下是要殺璟嗎?”
“朕怎麼舍得殺你呢。”
師離忱招了招手,早就有候着的宮女端着水盆過來,供帝王淨手,水聲撩撥,染了血的手又重新變得幹幹淨淨。
“朕啊,隻缺一條匍匐聽話的寵。”師離忱側目,溫和一笑道:“改日再教你,先下去吧,血淋淋的看着心煩。”
話是這麼說,可帝王唇邊的笑,卻透着滲人的邪性,一看就憋着壞。
“……”難以捉摸。
裴郁璟斂眉,陰沉不定地看了眼師離忱,起身退去。
樂福安見他如此态度,要發作,被師離忱擡手攔下。
師離忱笑說,“急什麼,訓狗,慢慢來才有意思。”
有系統幹涉,男主弄不死。
可要讓他把一切拱手相讓?那真是做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