已經有金吾衛去取聖上用的輪椅,在輪椅被送來之前,聖上先坐在了裴郁璟的背上。
高大的人影趴在地上,雙臂微微發力,暴出隐于其中的肌肉線條,透着一股子蓬勃的力量感。
帝王坐上來的時候,裴郁璟身子陡然一僵。
……好輕。
樂福安斥他,“穩當些,别摔着聖上!”
裴郁璟忍不住抓緊地面,他用寬厚的背,承托起這舉國最矜貴的人。垂首間,後脖完全曝露在聖上低垂的眼中。
似是脆弱的,不堪一擊的。
師離忱唇邊噙笑,用戴着玉戒的手指,如撫珍寶般,落在這片肌膚上,特别偏愛的在頸骨位置,摩挲了幾下。
很漂亮,适合抽出來把玩。
系統發出尖銳的暴鳴:“嚴禁違規!嚴禁違規!”
還沒動手,就被警告。
師離忱十分遺憾。
當然他并沒有打消念頭,隻是将手指下滑,漫不經心地在裴郁璟的肩背處按了按,指腹觸碰到的地方瞬間繃緊,明顯感覺到外衣之下隐匿的猛勁。
“聖上,癢。”
裴郁璟聲音有些沙啞,不管是脖子,後背,被觸碰過的地方就仿佛被羽毛撓過似的,羽毛飄過後卻激起一股滲人的涼意。
系統警報不停,師離忱眼神陰沉地可怕,語氣惡劣:“忍着。”
他修長的指一翻,兩枚菱形刀片出現指間。
薄薄的刀刃突然出現在聖上手裡,把樂福安吓了一跳,急道:“聖上!您怎麼又藏暗器!快給老奴,别傷到自個了。”
師離忱沒理他,擡眼看向廊外的天空,一隻飛鳥低空掠過,他随手一抛,寒芒微閃飛鳥落地。
皇宮内廷,除了有皇家标識的信鴿,其他飛行的鳥都會被禁軍攔在宮外。
南晉暗探沒拔幹淨呢。
師離忱冷道,“查。”
隐匿暗處的金吾衛立即應聲。
這時,郞義扛着輪椅回來,師離忱換了位置,坐到了輪椅上。被推着往前走時,連個眼神都沒留給裴郁璟。
裴郁璟壓着一股火,面無表情地起身,單手揉着脖子,目光蓦然掃向一旁正在處理飛鳥屍體的金吾衛。
能清楚看到,兩枚刀片正中飛鳥腹部,隻留了個尾巴在外頭,刀尖鋒利,在陽光下反出金屬的寒芒。
他絲毫不懷疑,剛才感知到的,那一閃而過的涼意,是小皇帝想割斷他喉嚨的殺氣。
他趴着給小皇帝當人凳,小皇帝還打着殺他的主意?
哈!
盯着那隻鳥屍,裴郁璟咬牙切齒地笑了一下,眉目間透出幾分陰鸷的狠戾,隻瞬息便壓了下去。
*
此時樂福安已經推着聖上走出一截路,講着近來要事,“再過兩日鎮國侯就要到京都了,九華寺那邊傳了信過來,說太後娘娘在準備回宮。”
“讓她回,鎮國侯如此功績,也該和家人見一見。”師離忱不甚在意。
太後半年前喪失垂簾聽政的權利,被他趕下台,趕到九華山去為先帝祈福,她是先帝續弦,也是鎮國侯的嫡親妹妹。
師離忱很清楚這個女人的野心,如果他不是皇帝,他會很欣賞一個擁有和武則天同樣野心的太後。
可惜他是皇帝。
這位太後還有一個手握重兵的哥哥,他不能保證太後不會生出别的,不該有的心思。
師離忱斂眸,隻平常道,“叫人盯緊了。”
“欸,都仔細着。”樂福安推着輪椅,自然也就看不到聖上如今的臉色已經變得十分蒼白。
系統是消停了,可他膝蓋還在做疼,大概是多日勞累繃緊了神經,一朝放松那股病氣,就接二連三的卷過來。
他眨了下眼,眼前忽的出現一片黑霧。
師離忱揉了揉眉心,覺得頭有些暈。
“……聖上!聖上?!”耳邊隻隐約聽到樂福安驚慌失措地喊叫,聖上已然閉目不省人事。
*
裴郁璟才跟過來,就聽樂福安惶恐喊叫。
他靠近一瞧,小皇帝像是沒骨頭似的歪靠在輪椅上,兩眼緊閉。樂福安繞到輪椅前方,扶住小皇帝向下倒去的身形,又連續喚了幾聲。
裴郁璟駐足一旁冷眼旁觀,看着小皇帝病白的臉色,想起他的所作所為,痛快地勾起嘴角。
可見小皇帝任憑樂福安怎麼喚都喚不醒的樣子,他唇邊的笑又收了收。
……
“郞統領,快,來把聖上背回紫宸殿。”
樂福安心急如焚,頭也不回的吩咐。
這兒才出金銮殿不遠,距離内庭的紫宸殿還有一段距離,禦醫都被叫到那邊去候着了,輪椅推起來太慢,得叫個身強力壯的背着聖上跑過去更快。
郞義擔憂聖上,可又不敢輕易冒犯,正躊躇不定從何處下時,忽的一個人影從旁過來,将他和福公公都擠到一旁。
“磨磨蹭蹭。”裴郁璟冷道。
他俯低身子,一手摟腰一手穿過腿彎,毫不費力的一把将輪椅裡昏厥的年輕帝王撈了起來。
郞義:“你……”
裴郁璟挑起眼皮瞥他一眼,聲音沉冷:“别擋路,滾開!”
如此大膽的舉動,樂福安一時驚住,很快他便回神,也顧不得什麼無禮不無禮,舉起袖子擋住旁邊吹來的風,催促道:“快!走快些!”
“注意避風,聖上怕是發熱了!”
……
紫宸殿。
一方薄薄的白帕搭在聖上手腕上,太醫令探脈過後,低聲道:“聖上近來憂思過重,食量減少,有風邪入體,藥方開下去,一日三回的藥,福公公一定要盯着聖上喝完。”
太醫令在宮中多年,常為聖上請平安脈,先前腿疾複發時,也是他來看診,自然也知道聖上不愛喝藥。
樂福安歎道:“季大人,聖上的脾氣,哪裡是我等能勸住的。”
“不喝藥怎麼行?聖上龍體要緊,一定要盯住了。”太醫令橫眉冷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