獸園地廣。
她回來後被管事嬷嬷問了幾句,得知無事後,便讓她繼續當值,直到日暮西山,與人換值後,她才小步規矩的往禦膳房的方向去。
宮女太監們零散往來,這會兒臨近晚膳,都在用膳或者用完了往回走。
她與另一名宮女擦肩而過時,不動聲色地遞出去一枚小小紙條。
以為擺脫嫌疑的小宮女,忍不住面露喜色。
可卻在拐了兩個彎後,頸項處忽地一涼,她笑容一僵,瞪大瞳孔看着眼前面色肅冷金吾衛,金吾衛佩刀已然出鞘,明晃晃的刀尖,正架在她脖子上。
……
僻靜的假山。
另一名收到紙條的宮女,在快速看過紙條内容後,找到一株芍藥樹下。
觀察四下無人,她快速挖出埋在土裡的羊皮畫卷,又将土填回去,東西藏在窄袖中掩飾好,提起花籃,面色如常地往外走。
刹那間,火把亮起。
金吾衛像拖死狗般将小宮女拖到前頭,脖子一道血痕,俨然已經沒氣。郞義揮手,金吾衛拔刀上前。
藏東西的宮女臉上驟然灰白,生怕步後塵,尤自鎮定大喊:“我乃太後宮中女官,奉太後之命前來采花,爾等無故攔我做甚!”
拔刀的兩名金吾衛遲疑頓住,回首以眼神請示郞統領意見。
見狀,女官自認為拿捏了,揚眉道:“耽誤了太後洗浴,有你們好果子吃,還不速速……”
話音未落,她頭發猛然被抓住提起,寒光一閃割斷了她的喉嚨。
血濺在郞義臉上,郞義面無表情地從她袖中拿出羊皮畫卷,冷冷道:“聖上有令,格殺。”
太後所居,壽安宮。
金吾衛訓練有素地圍住了每個角落。
福生得了師傅受命,帶着兩排的宮女太監們候在宮外,而壽安宮内,燈火通明哭嚎一片。
宮女太監們死了一半,活着的另一半被拖走,血腥味鋪滿大殿。太後穆錦繡死死捏住了扶手,目眦欲裂地看着郞義,“他是瘋了嗎!哀家是太後!這些都是哀家身邊的人,豈是他說殺就殺的!”
兄長明日就到京都,大勝歸京,師離忱怎麼敢?!他瘋魔了不成!
“娘娘身邊混了奸細,偷盜城防圖,聖上說了,給您換一批伺候得力的宮人,免得叫娘娘來背這謀朝篡位的名聲,不好聽。”郞義冷面複述。
穆錦繡瞪着郞義,氣得雙目發紅,“他人呢!為何不親自來!”
郞義冷漠道,“國務繁忙,明日慶功宴上,娘娘自然能見聖上。”
舊一批的宮人被清理掉,郞義收刀帶着金吾衛退到外頭。福生則帶着新一批宮人補上,洗刷完地上留有的血漬,整個壽安宮又重新變得整潔。
雖是清洗擦拭過,可血的腥氣還是遲遲不散,在殿内淡淡的,持續萦繞。
“通敵叛國的奴才們,聖上都給您處理幹淨了,您不必為此憂心。”
福生低頭道:“這批新人懂事,太後娘娘且先用着,若是用着不舒心,盡管叫内務府給您換一換,聖上總不會拘着您。”
能跟在她身邊的,都是從九華寺跟回來,或者守在宮中傳遞消息的心腹老人。
如今被全部清理掉,讓穆錦繡險些一口牙都咬碎,姣好的面容扭曲,冷笑:“聖上思慮周全,哀家深感欣慰。”
“聖上與娘娘母子連心,昨兒個娘娘送的那碗蓮子湯,聖上歡喜極了,想着娘娘收到回禮應該能懂他的孝心。”
福生跟在樂福安身邊久了,也練得一嘴的圓滑,皮笑肉不笑道:“誰知娘娘沒感悟到聖上的心意,聖上隻好重新給娘娘備一份禮,免得太後受奴才們的蒙蔽,犯下滔天大罪牽連侯府,那才是得不償失。”
提起侯府,穆錦繡冷靜下來,臉色依舊黑得要命。
城防圖沒得到,心腹還全沒了,她骨脊發寒一句話也說不出來,用力到掌心生疼,硬是扣出了血。
福生不卑不亢地行禮,道:“您早些歇着,奴才這廂告退。”
……
與此同時。
城防圖落到師離忱手中,羊皮卷上畫着京都皇城的城防。
兩個月前丢的城防圖,一張假的釣出了南晉暗探,一張真的被太後的人偷走。真的城防圖丢了之後,他便将京都城防悄悄換了,理論上來說這張也是假的。
況且禁軍和金吾衛完全在他掌控之中,太後那邊得不到消息,隻會以為這是真的城防圖。
真沉不住氣,剛回宮就要拿城防圖做文章。
師離忱低笑兩聲,随手将這張城防圖丢進火盆,盆中還沒燒幹淨的黃紙往上揚了揚。
月挂當空。
寂寥的廊道,響起聖上心情甚好,哼起的古怪小調。
樂福安跟在後頭打眼瞧去,聖上玄色寬袖龍袍下的食指伸出,慢悠悠,輕輕的刮過血紅的門,被月色一照,骨指分明的手似乎都沒了血色,蒼白到令食指上的玉戒都變得溫潤有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