雖然猜的方向不對,但答案八九不離十,他不是因為南晉不殺裴郁璟,而是因為系統殺不了裴郁璟。
師離忱站起來,慢吞吞地走到裴郁璟面前,用刀尖挑起裴郁璟的下巴,揚起唇來笑得滲人:“說說看,你是怎麼猜出來的?”
“聖上打鳥的暗器很準,明明是瞄準心口的箭,沒道理會往上偏兩寸。”裴郁璟陰恻恻道,“要命的匕首,最後刺中的卻是腿,聖上如果想饒了我,就不會把我往死裡折騰了,這些都隻能說明聖上不想殺我,不能殺我,或者……殺不了我。”
說得很多,猜得很準。
準到師離忱有些生氣了。
他垂首低低笑了兩聲,在寂靜的觀星台散開未免有些駭人,輕飄飄道:“你說得對,朕也要和你說一件事。”
裴郁璟挑了挑眉,“願聞其詳。”
“朕确實不能殺你,可有件事你得知道。”師離忱道:“粗魯的鞑靼人,慣用牽羊禮,那種野蠻的手段怪叫人沒臉的,又惡心。朕是文人,一向不愛用虐殺手段對待俘虜。”
他居高臨下地睨着裴郁璟,面帶笑容幽幽低語:“但朕能做得更狠,因為讓人活着,又痛苦的辦法有很多種。”
冰冷的刀身在裴郁璟臉上拍了拍,帝王微微俯身,繼續道:“比如砍了你的手腳,讓你一輩子隻能像蛆蟲一眼在地上蠕動,朕宮中的太醫們醫術高明,保證能讓你沒了手腳以後也能活得很好,活得健康。”
小皇帝眼中透出的森寒,讓裴郁璟意識到小皇帝并沒有在開玩笑,他慢慢收斂了神色,眯起眼睛,眼神陰翳地看着年輕的帝王。
帝王生得一副好皮囊,膚白如雪,唇色猩紅,深邃眉眼萦繞陰沉沉不散的戾氣,也不曾掩飾脖子上的掐痕,毫無保留的顯露在外,好似琉璃般脆弱矜貴的妖孽。
見他臉色有變,妖孽笑眯眯的,親昵的,幫他理了理鬓角的發,蹲下身來四目相對。
師離忱語氣狎昵,一字一頓,“裴郁璟,朕欣賞你的膽量,但是勸你别試圖激怒朕,朕要是不高興,你會更不高興。”
裴郁璟看着小皇帝的唇一張一合,嗅着飄來的淡淡熏香,周圍一切似乎都被模糊了。
旁的他都沒聽進去,隻聽到小皇帝念了他的名字,這是小皇帝頭一回念他的名字。他的名字,被小皇帝低沉慵懶的嗓音吐出,格外好聽。
雖然氣氛并不友善,但他耳朵忽然酥了。
裴郁璟的發愣,被師離忱理解為了害怕。
還算識相。
他擺了擺手,示意金吾衛都退下。
郞義與樂福安有些躊躇,擔心裴郁璟對聖上不利,遲遲未動,直到聖上不耐甩來一個眼神,他們才不甘地退下。
“浪費朕一杯好酒。”師離忱又靠回了小湯圓身子上,重新拿了個玉盞,伴随酒水倒入玉盞的清冽聲響起,他道:“說吧,你的目的。”
裴郁璟看了眼聖上捏在盞邊的手指,舔了舔唇,信口胡謅道:“沒什麼,就是想驗證驗證我猜的對不對,萬一聖上受到我的脅迫,能賞我個一官半職,我也不虧。”
當然,原本他打的并不是這個主意。
他之前是想拿南晉邊境城防,以及小皇帝的密辛和小皇帝談條件。合作共赢,讓他擺脫南晉,出宮别住質子府,但現在他改主意了,不想走,小皇帝又殺不了他。
他揉了揉耳朵,納悶。
怎麼會有男人叫他名字,叫得那麼好聽呢。
……要是被打一巴掌能被叫一聲,他也挺願意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