或許是有酒水加持的緣故,又或許是有人刻意授意。昭陽殿内,南晉使臣大放厥詞。
他們将本該在談判桌前商議的事,被端到了宴會上,不分場合死地咬着三座城池不放,硬是要官員們給個說法。
鎮國公面色難看,按住了身旁捏拳的穆子秋,暗自搖了搖頭,“不可沖動。”聖上尚未表态,使臣即便再嚣張,也不能傷。
然武官能忍,文官不行。
直腸子的禦史們也顧不得什麼禮儀體統,瞧着鎮國公神情沉重遲遲不語,恨鐵不成鋼幹脆自個站起來和南晉使臣吵。
隔着起舞的伶人,雙方相互指指點點,吵得個臉紅脖子粗。直到殿外響起樂福安拔高的嗓音,“聖上到——”
才消停。
……
舞樂停下,站着吵的,坐着看的,統統都起身行禮參拜。
一隻健碩地白虎出現在殿前,發出一聲沉重虎嘯,穆子秋低眼瞧見杯中酒水都被震得波動幾番。
殿中一片沉寂,唯有聖上輪椅輕輕碾過路面的動靜,慢悠悠,似在磨人心。血盆大口的白虎,也讓一些膽小的官員腿腳發軟。
片刻後。
空曠的殿上才響起聖上低沉輕慢地聲音:“起吧。”
腿腳發軟地官員們戰戰兢兢地坐回去,剛吵過的禦史惡狠狠地瞪了眼對面的南晉使臣,預備着随時告黑狀。
上首,師離忱身子前俯,一隻手掌撐在膝蓋,笑吟吟地打量着下方面色酡紅的南晉使臣。
一副姿态和善,關懷鄰國使臣的親昵語氣,“二位使臣,今日宴上可還盡興?”
兩個使臣認為這是月商帝退讓的信号,得意洋洋地甩了禦史一個眼色,其中一人擡高下巴,“尚可,不過月商酒水,比不得南晉禦酒醇厚。”
“喔?”師離忱似笑非笑,“朕倒也聽說過,南晉禦酒是由鞑靼人所改,又烈又香。”
使臣揚眉,“隻要月商肯歸還我國的三座城池,壓境大軍即刻撤退,必不會給聖上多增煩擾。”
此話一出,師離忱忍不住低笑兩聲,新奇地看着說話的使臣,“沒人告訴你們,和朕說話的時候,得把頭低着?”
語氣宛若平常詢問,另一名使臣卻敏銳察覺到不對。
他背後一寒,猛地想起在外頭聽到關于月商帝的傳聞,盤踞京都的第一世家說誅九族就誅,路過午門時久經不散的血腥味,他被酒水浸透的腦子陡然清醒許多,打算提醒同僚告罪。
然而為時已晚。
他已經說不出話了,明明前一刻還在想着怎麼賠罪,後一秒就看到一個血如柱湧的身子,身子沒了腦袋,有些眼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