地面傳來一點微弱的顫動,說不定是火車就要到站了。
“你确定要和我一起去柱合會議,對吧?”
坐在月台的長椅上,義勇又把這個問題丢給绀音了。
在前天绀音第一次說出“我決定和你一起去柱合會議了喲!”時,義勇也是第一次丢出了上述質疑的時刻。
這份小小的質疑,大概是對她反複無常的決定感到不安,也有點擔心她在不久之後還會改變決定吧,但绀音信誓旦旦地表示,自己絕對不是什麼出爾反爾的陰險小刀——啊不,應該是陰險小人——所以絕對不可能再返回了。義勇也點了點頭,表示自己了解了。
隔天,收拾此次出行的行李時,他又同绀音确認了一遍,毫不意外依舊是堅定的回答。
然後就是兩小時前,邁出鐵之森家大門後才邁出去了三步而已,義勇忽然表情嚴肅,一看就是又要問她是不是真的要去了。绀音早早地看出苗頭,趕在他吱聲之前,就用堅定的回答堵住了他的嘴。
隻是實在沒想到,在已然買好車票、連那拖着長長蒸汽尾巴的火車頭都要駛進車站了,義勇居然還要和她确認這個早就已經被肯定過了一百遍(倒是也沒有一百次這麼多啦)的小事。
“可惡……”绀音咬牙切齒的,臉都要氣歪了,硬是從齒縫裡擠出了這麼幾個字,“你是不是不信我啊,還是你年紀輕輕就成笨蛋了?”
說罷,像是要證明他真的不太正常,她伸出了手,打算去摸摸他的額頭。
長椅窄小,背後就是撐起車站天花闆的立柱,義勇無處可躲,任由她的手不太正經地把自己的腦袋搓了個遍,這才接着說下去了。
“沒有不信你。”顯然也不可能是他變成了笨蛋,“隻是擔心你會不會臨到頭又改變主意了,畢竟先前你聽到我說可以不參加柱合會議的時候,高興得很像是要發瘋了一樣。要是你最終決定不去的話,現在回去還來得及。等坐上火車之後,再想要回刀匠村,就要花上好久了。”
“……我當時肯定沒有樂到發瘋!”绀音率先替自己辯解了一番,這才接着回到正題,“還有,你放心好了,我肯定不會反悔。我這趟可是要替五郎去幹正事的,才不會出爾反爾哩!”
“好。”
從鐵軌盡頭傳來的鳴笛聲愈發響亮,地面的顫動也更清晰了些。義勇原本還想說點什麼的,不過聲音已被火車頭高昂悠揚的聲音蓋住。他索性不再說了,依舊坐在長椅上,耐心等待列車泊入站台。而绀音已經興奮地跳起來了,還沒見到火車的影子,就已踩在了禁止跨越的黃線邊緣,好奇地往列車将要駛來的方向望去,好像這樣就能讓他們的這列火車早早抵達似的。
焦急的等待也好,耐心地候着也罷,就算是懷揣着兩種截然不同的心态,最後他們還是一同登上車廂的。
找到對應的座位号,窗邊的最佳寶座被绀音率先搶走,義勇倒是不介意,慢悠悠在她身邊坐下。沒有座位也不用買票的寬三郎則是被夾在兩人中間,多少有點微妙的委屈感。
空蕩蕩的車廂在再次啟動時,撤離依舊還是冷冷清清的。山野間的小小車站向來沒有太多客人。或許要等到駛到東京,火車才會充滿喧鬧之聲吧。
從刀匠村到産屋敷的宅邸,坐火車要耗上将近一天,然後再換乘開往鄉間的電車,最後還要走上幾裡路,聽起來不太容易,幸好也算不上太過艱辛。隻是這一趟來回,正好會過錯刀匠村搬遷的日子。
原本是為了在搬遷這天幫上忙,所以才留在了村子裡的,沒想到居然還是沒辦法為此多出點力,多少有些罪過了,幸好村子裡的大家都不介意這點小事。
幾乎要耗掉一整個白天和夜晚的車程,将會彎彎曲曲地繞過好多的山野與城鎮。上車後沒多久,列車員就來兜售點心和餐食了,義勇買了兩盒便當和幾個飯團——飯團當然是在绀音的強烈要求下追加的。列車員沒怎麼費心介紹餐食的種類,還是在打開便當盒的蓋子之後,才發現這是格外豪華的天婦羅套餐。
義勇不自覺地“啊”了一聲。
“怎麼了?”绀音完全沒錯過這聲小小的驚呼,“你不愛吃啊?不想吃的話就給我吧。”
她簡直是滿懷期待地給出了上述發言。
義勇裝作沒聽出她的心思,隻搖了搖頭:“沒有不愛吃。就是想起以前煉獄和我說,火車上賣的便當裡,天婦羅是最美味的,就算是冷了,面衣還是和剛炸出來的一樣脆。”
“真的耶!”
已經迫不及待開吃的绀音把炸蝦嚼得咔嚓咔嚓響。
“對火車便當這麼了解,炎柱平常是不是挺常坐火車的?”
她随口一問,義勇不太答得上來。他也不知道煉獄杏壽郎以前在執行任務的時候,會偏好怎樣的交通工具。
他以前不會在意這種事,以至于如今能想到的他與火車的記憶,也就隻有悲傷的故事而已,大概不适合在這種時候說吧。
實在無法回答,他隻平平地應了一聲“嗯”,把筷子戳進炸茄子裡,面衣碎裂出了很美味的聲音。
“可是義勇你以前都不怎麼坐火車。”绀音吃得兩頰鼓鼓囊囊,話語也因此變得咕咕哝哝的了,“為什麼不坐呀?火車多有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