來趟村子需要勞煩隐部隊的同仁帶路,他不太樂意給旁人平添麻煩。況且平日裡刀的狀态良好,他對溫泉也沒有什麼特别的癖好,就此徹底失去了造訪刀匠村的動機。
這點無關緊要的小事,倒是用不着放在心上。绀音随意地甩甩手,說:“沒事啦,正好我對這兒也不熟來着。我剛鍛造完就被送到你手上了,完全不曉得村子裡的半點事情……咦等等。”
她突兀地停了下來。
完全不曉得村子裡的半點事情,等于,她不知道在這個村子裡,鐵之森家到底在什麼方位。
走了好幾裡路在意識到如此緊迫的大事,多少有點尴尬。
绀音下意識地向義勇投去求助的目光,但這當然派不上半點用場。其他人看起來都忙忙碌碌的,都沒注意他們回來了。
沒辦法,雖說狼狽,但也隻能由绀音灰溜溜跑回到鐵珍那裡,問到答案再灰溜溜跑回來。而這番安排,八成是源自于自己曾經是從鐵之森家的鍛刀爐裡送出來的、如今卻把方位忘得一幹二淨的“懲罰”吧。
遠遠的就能看到她跑過來,倉促卻結實的腳步揚起了好一陣塵土,蹬在地上,也像是要把土地掀翻一般。
與來時歡快地像條魚似的扭動着往前跑的姿态不太一樣,義勇覺得現在的她與掉在地上的小石塊更類似些。
咚咚咚、咚咚咚,小石子滾到他的面前了,帶着很驕傲的神情,渾身上下都散發着一股得意的光彩。
“問到了問到了!”她挺起胸膛,笑着摸摸鼻尖,“我們先往前走,然後右拐,走一走再往左拐。然後再走,五郎家在右邊!”
“……哦——”
好抽象的指路方式。
義勇真的聽懂了嗎?或者他的确明白了嗎?不好說。
總之,接着往前走吧。
不太靠譜的路線指引,實際走起來卻意外的相當順暢。沒多久,便看到了悠悠升起的黑煙,顯然是鍛刀爐正在勤勤懇懇地燃燒着。跟随黑煙的源頭,寫着“鐵之森”字樣的門派一下子就出現了。
和主幹道兩旁的幾戶人家相比,鐵之森的房子大概算得上是情況尚可,隻不過——“隻不過”是房子被壓扁了大半,隻餘下小半部分還很結實似的立在地上,如同被咬了一大口的飯團,從破口裡能看到白米。
在眼下的場景裡,露出來的白米飯是鐵之森家空蕩蕩且簡陋的餐廳,還有僅剩半個的竈台,飯桌就立在正中央,和那些落了層灰的碎裂牆體挨在一處,真不敢想象他居然能在這樣的環境下吃飯。
真不樂意這麼說,可這兒當真比來時看到的那些破房子還要更慘。雖說别人家也被砸出了好多個洞,但别人至少有在努力收掇,這兒卻透着一股懶懶散散的死志。要說有哪兒是生機勃勃的,估計隻有鍛刀爐了吧。
绀音有點想要抱怨,不過怨念滿滿的内心最後還是沒能擠出半個字,悶頭鑽進熱烘烘的爐子前,沖鐵之森道了聲好。叮叮當當的聲音一下子停下了。
“你們總算回來了!”他一開口,說的和鐵珍簡直沒區别,“怎麼樣,路上還順利嗎?”
好嘛,完全是一模一樣的寒暄說辭。隻是鐵之森對柱合會議沒什麼興趣,純粹擔心他們路上是不是遇到什麼怪事或是壞事了而已。
到了鐵之森面前,绀音就有點不好意思坦白自己在産屋敷家闖下的惡作劇了,支支吾吾說她和義勇隻是在忙活着書本的事情——這麼說其實也沒錯。鐵之森順理成章地認為他們是在為了山神的事情操勞,當即就有點不好意思了。
所以嘛,“麻煩你們了”“用不着為我操勞”“我自己去幹就好了”這種話也一股腦兒地全都冒出來了。绀音匆忙捂住耳朵。
“不聽不聽不聽!”她的腦袋都要漲起來了,“我都不聽了你就别說了!”
好嘛,自謙和客套全都敗下陣來了。鐵之森無奈地笑笑,轉頭又要去面對爐火,不過卻先被绀音叫住了。
“哎哎,五郎。”
她努力不露出什麼失望或是沮喪又或者是低落的表情,隻是嘴角和臉頰好像都已經要耷拉下去了。她指指那個被咬了一口的飯團——哦不,是坍了大半的房子。
“我們真要住在這裡頭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