輕快的步伐和沉重的腳步同時落在同一條小路上,聽起來莫名像是很有節奏的小調,不過绀音和義勇誰都沒有留意到這點有趣的小事。
绀音正在想着噩夢的事,義勇也還在思考着噩夢——隻是兩人琢磨的方向不太一樣罷了。
不管再怎麼奇妙或沮喪的想法,等看到依舊敞開大洞的屋頂時,全都該消失無蹤了。
刀匠早就在等着他們了,一見到兩人的身影從小路盡頭走來,便激動地揮起手來,遠遠地看去,居然很像揮舞鐮刀的螳螂。
義勇沿着木梯爬到屋頂上。
雖說隻剩下了一條完整的手臂,但爬梯這種事不算太過困難,他姑且輕松地來到了頂上。
早晨的風裡帶着一點點潮濕的寒意,他好像能感覺到自己的頭發被吹得耷拉下來了。身後傳來接連兩下“咚”的聲響,一下是兩大摞瓦片被放下的聲音,另一聲“咚”,則是來自于緊随其後爬上屋頂的绀音随性坐下的動靜。
“哎呀,這裡的空氣灰塵味好重!”
一來就發表了如此驚人的意見。
義勇沒作聲,悄悄地也用力嗅了嗅空氣。他隻聞到了濕漉漉的潮濕氣味,完全沒有感覺到灰塵的存在。不過反駁的話語還沒說出口,绀音卻先别開腦袋了,像是早早預感到了自己會被反駁,所以才采取了如此果斷的逃避行為。
當然啦,預見尚未說出口的話語,如此深奧的事情,可不是随随便便就可以輕易達成的,她移開視線也絕不是因為即将到來的反駁,而是發現了一些什麼。
“哎,義勇。你看。”她指着小路盡頭慢吞吞——但真的很努力在奔跑着的人影,說,“是五郎诶。”
她說得沒錯,此刻正踏着沉重步伐一點一點向他們靠近的這個小小人形,真是鐵之森五郎沒錯。
實在跑得有點太急了,他的頭巾都被風吹得有些散開,歪歪地罩在腦袋上,幾根灰白色的發絲也順勢飄了出來,本人卻渾然不覺。
離得稍微近一些,便能聽到他艱難的喘息聲了,簡直像是破風箱在辛勤工作。绀音跳下屋頂,朝他跑過去。
“怎麼了?”她疑惑着,“出什麼事了嗎?”
奔跑的慣性還在推着鐵之森向前,匆匆停住的腳步也差點害他踉跄,連鞋尖都要沒入泥地裡頭了,一眼看去,他真像是一株剛剛從田裡探出頭的作物。
盡管多少有點狼狽,但不管怎麼說,鐵之森總算是順順利利地停下了。沒有凄慘地跌倒在地,這就是最值得慶幸的事情了。
“沒、”他猛喘了幾大口氣,狼狽地折返到绀音那邊,“沒出事!”
“是嘛……那你怎麼急匆匆的?”她真搞不懂。
不管怎麼看,鐵之森此刻都是一副迫不及待想要說點什麼的急切神情。估計是跑得實在太急了,焦急的話語一時也全都說不出來了,他艱難地欲言又止好機會,終于擠出一句意義不明的“好了!”。
“好了?”绀音更搞不懂了,徹底變成一頭霧水,“什麼東西好了?”
“日輪刀!”蹦出來的還是短短的一個詞。
“唔……日輪刀,好了?”
真不好意思承認,她其實還是沒怎麼聽懂。
鐵之森飛快地調整了一下呼吸,現在他總算能夠好好說話了:“日輪刀鍛好了!”
“啊——!”
是這麼個意思呀!
難怪鐵之森這麼高興,還特地急匆匆地跑過來了,原來是想要傳遞這個好消息呀。绀音也想要跳起來了。
“好欸!”
她興奮地擡起手,“萬歲”的歡呼聲雖然沒有說出口,但顯然已經寫在她的臉上了。
“太好了,我們馬上就能去找日之山神了!”
“是啊是啊。你們先來看看我的刀吧,不是我自吹自擂,這一定是我鍛造過的最棒的刀……之一了。你同富岡殿下……哦呀。”
差點被激動感沖昏了頭腦,他這會兒才想起來,今天绀音和義勇都要為了鄰居家的屋頂忙碌——而且很可能是要忙活上一整個白天。他趕忙改口。
“等你們忙完了,就早點回來吧,好嗎?”他果然還是想要快點展示自己的傑作,“但也不用太着急。”
“明白明白!”
绀音的堅硬腦瓜已經把上述的請求理解成了“修完屋頂就能回家看刀”,整個人瞬間幹勁滿滿,來不及同鐵之森道别就已經匆匆往回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