绀音盯着自己手中的日輪刀,從刀背上倒映出的自己的影子似乎也在盯着她,以一副呆愣愣的嘲笑模樣。
一秒都不想多看,她毫不猶豫地收刀入鞘,心跳還是好快,每鼓動一下,不甘心的羞恥感就會随之傳到身體的每個角落裡去。
……沒想到刀居然沒有變色啊啊啊!
表面平靜的绀音已經在心裡發出尖叫了。
真的,她剛才當真是信心滿滿,甚至帶着一點過分的驕傲,都已經偷摸摸幻想起刀變色後大家都予以稱贊的場景了。但這份幻想不僅沒能實現,氛圍似乎還沉悶得可怕,似乎大家也在替她尴尬。
“估、估計……啊不。肯定隻是個意外而已!”
她結結巴巴地替自己辯解,但與其說是想要說服義勇和鐵之森,倒更像是在安慰自己。
“讓我再試一次,這回絕對沒問題。你們就看着吧!”
加油鼓勁說得差不多了,剛剛溜走的自信心好像也回來了。再度深呼吸一口氣。
是時候重試一次了!
不知道是心慌還是怎麼的——也可能是過分的期待感在作祟,不過概率不高——绀音感覺自己的臉都快要腫得漲起來了,腦袋徹底變成蜂窩,嗡嗡地叫個不停。
她突然就不想把刀拔出來了,而這份不情願顯然來自于逃避心情。可惜不情不願來得稍晚了些,她已經動手了。
日輪刀流暢的線條從刀鞘中滑出,映出一點近乎绀色的深紅。绀音興奮到快要跳起來了!
但歡呼聲還來不及呼喊出來,她很悲傷地發現,刀身上的顔色并不是刀真的變了色,而是鏡面般的刀刃又一次映出了她的臉龐,而她早已緊張到漲紅了臉。
要是把刀拿遠一點,這團過分赤紅的顔色就會消失無蹤了,取而代之的是未曾有過半點變化的、清透的金屬色澤,漂亮的鋒芒看着倒讓人覺得心寒呢。
在這種時候,绀音覺得自己應該歎口氣才好,或者是說點無傷大雅的俏皮話,可惜她半點也沒能做到,隻僵着臉,視線掃過早已别開目光的鐵之森與一臉困惑的義勇,一時也不知道該說什麼了。
僵硬的氣氛持續了片刻,她湊到義勇身邊,換上一副嚴肅面孔。
“請告訴我!”就連少見的敬語都被她用上了,“你以前是怎麼讓刀變色的?”
“嗯……”
義勇陷入了長久的沉思,思索半天卻給不出什麼正經的答複。
且不說拿到刀是多麼久遠的事情了,印象裡自己似乎也沒有為了讓刀變色而做出什麼特别的行動,僅僅隻是握住了刀柄,日輪刀便褪去了金屬的光澤,變成一把真正的刀——再然後的然後刀就變成人了。
理論不足,但經驗多少還是存在着的。他向绀音伸出手:“把刀拿給我看看吧。”
“哦……诶?!”
都已經把刀遞出去了,绀音忽然收回手,很警惕地抱緊了自己的刀,以一副盯小偷似的目光斜睨着他。
“不行不行!”她否定得好果斷,“要是碰到你的手,刀肯定會變色。這麼一來,日輪刀所呈現出的姿态就不是我實現的了!所以不行!”
她好像在這種莫名其妙的地方很固執。
義勇大概能夠明白她在堅持什麼。
明白歸明白,想要百分百理解,實在不是什麼容易的事情。至于鐵之森,他就更搞不懂绀音的想法了,不過,隻要她看起來喜歡自己的刀,這就算是足夠了。
真打是要送給神明的,不曾出鞘便先用布匹包裹起來了。鐵之森拿起真打,依着绀音的後背比劃起來。而影打依舊被她死死摟在懷裡,也不知道是打算用體溫捂化刀身上那層樸素的金屬外殼,還是想要同它增進感情,催它快快變色。
“怎麼了嗎?”真打的刀锷撞到肩膀上了,有點癢,她不自在地扭了扭肩膀,“打算讓我一路背着真打嗎?”
鐵之森點點頭:“對。”
“唔……”她還想再扭扭身子,但可能覺得這小動作實在不好,隻能以更奇妙的姿勢僵硬着了,“感覺這會是很沉重的工作呢。”
既有物理意義上的沉重——把日輪刀背在身上,多少也是有點重量的——以及心理意義上的沉重。
她丢三落四不多,可惜闖禍不少。如此重要的刀帶在她的身上,要是不小心出了差錯,那絕對會成為她人生中最糟糕的事情,沒有之一。
绀音有點想要勸說鐵之森自己帶着刀,或者是幹脆把這個重擔移交給更靠譜且以前每天都帶着刀的義勇,但他正很認真地搗鼓着挂刀的方式,末了還很滿意地拍了拍她的後背,要是對他說出自己的不情願,不管怎麼聽都會顯得她很掃興吧。
這麼想着,她便不吭聲了,不自覺抿了抿唇,心想這回絕對不能闖下任何的禍了。
“果然是很漂亮的刀吧?”
好像感覺到了義勇的眼神正直勾勾地落在她背後的島上,绀音故意以一種玩笑般的語調問他。
光明正大的偷窺行動被這麼直白地戳穿了,他倒是沒覺得有什麼不自在的,分外坦然地點點頭:“确實是很精緻的日輪刀。”他說,“看起來和以前的那把非常像。”
以前的那把,說得不就是她绀音嗎?